擒贼先擒王,小霸王岂是好欺负的人,谁犯他一尺,必回敬一丈。李隐舟依旧垂着眼睫半打盹,打仗用兵与他无关,何况孙策战无不胜,恐怕需要筹措应对的是陈登了。似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孙权微微停下片刻,才继续说完最后一句。“由我去讨伐陈登。”——————————————建安五年初,轰轰烈烈的官渡之战正式拉开大幕。为人熟知的三国故事在静悄飞逝的时光中粉墨上演,而战争的时代却和想象得大相径庭。饱受饥寒的人们似乎浑不在意这些天下是怎么被一次又一次重新瓜分的,只要能让他们在连年的贫穷中喘口气,那坐在高台之上的人姓甚名甚并不要紧。尤其对于远在江东的普通百姓而言,北方的纷争的确赶不上江东霸主孙氏那些轶事有嚼头。就连暨艳亦有所耳闻,唯在兄长面前放下戒备,和他讨论此事:“听说孙小将军奉了吴侯的命令攻打广陵,不想陈登太守向曹操求援,在援军未来的时候就在路上铺设柴草,孙小将军以为两军合并,于是连夜往江东撤回。”在众说纷纭的传言中,暨艳这个版本已经算相对客气了,还有甚者称孙权一听曹操的名字就吓跑了,说他畏曹如畏虎。然而可以肯定的事实是,孙权吃了败仗,陈登以微薄的兵力和临危不乱的智慧解决了这一次的危机。而于此同时,他的兄长孙策却轻而易举地取下豫章,甚至兵不血刃,仅凭几句话便敲打得豫章太守拱手让出城池。如此鲜明的对比下,那个满怀意气地率兵出征、却狼狈归来的小将军免不了成为闲人碎语里的笑话。“兄长,公纪的药还是照旧吗?”李隐舟无端拨弄草药的手略僵停滞片刻,飘远的思路被暨艳的话拉回现实。袁术既死,不知少年是放下了仇恨还是另寄他人。所幸这几个月也不见他再咯血,张机的方剂暂且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他将拣好的药材交给暨艳,令他次日一同带去陆府,似无意地问:“他还是一样忧思深厚么?”“兄长指什么?”李隐舟微微偏头,以目光余暇看着他:“他成日想什么,不是你最清楚吗?”少年沉默片刻。到了脱去稚气的青春期,再早熟懂事的孩子都难免存一份孤倨的心事不肯示人,尤其是陆绩这样压抑隐忍的脾性,宁可让那些猜忌在心中腐烂成泥,也不愿将伤疤露于人前。李隐舟揉一揉隐隐跳动的太阳穴,此事急不得,只能熬药似的文火慢炖,静静等待时间将他治愈。眼下更要紧的是许贡的门徒。为了暗中照看孙茹,孙尚香已在府里呆足了三个月。十七岁正是四溢着青春的年纪,哪里肯被关在笼里,且想借姻亲攀附孙家的世家子弟络绎不绝地上门求亲,她撵人出门都嫌手累了。也偶尔溜出来和李隐舟抱怨此事,顺带旁敲侧击地探问孙茹究竟出了什么事。日夜的相处也让她察觉到了小侄女的异样,不过顾邵也常陪姑侄二人玩,给静悄的院落带来时新的玩意与满怀的热气。将那孩子曾经缺少的关心与疼爱一日日补了回来。刺客虽然尚未抓住,但许多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推进。李隐舟掀开门板,迎着春夏之交肆意的风,静静伫立片刻。一阵马蹄遽然踏破安谧的清晨。李隐舟不由掀开眼皮,却见凌操翻身下马,直接拽着他的手拎上马背,朝门里的暨艳大喊一句:“府里有急事,你师傅我先请走了!”作者有话要说:曹操:阿嚏——谁天天地念我啊想不到吧权儿虽然踌躇满志,但是,他真的不适合打仗啊,我泪目(我装的)二更明儿早见被凌操扶下马的时候,李隐舟只觉椎骨断成了三四截似的,强忍住疼痛,一面跟着他快步走进去,一面听他将事情一一道来。是孙权在广陵讨伐陈登时被人以暗箭伤了左臂。出师未捷已够遭人耻笑,又蒙暗算就更令年轻的将军难以启齿,不想几日过去,这道原本细小的伤口在布帛的遮掩下豁然拃开,跨过整个手臂,几乎深可见骨。孙权一路闷不哼声,直到回到吴郡的时候骤然从马背上直直跌落下来,凌统等人方知道大事不妙,一面送人回府,一面机敏地直接跑去把李隐舟抓过来。听完这番陈述,李隐舟颇感费解:“他胡闹,你们也跟着胡来吗?若箭上淬毒,你们驮回来的就是一具尸体了,到时候吴侯照样拿你们是问。”急切的步伐中,凌操的佩剑哐当作响,他语气亦生硬着:“你不懂,他既然挂帅,我们就须事事依从,否则下面的士兵会更轻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