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师明面上的实力是五阶,江曜还没突破至五阶可以暂且不计,但即使是如此,他们这一行也带上了五名五阶强者。
按照常,这是一支可以在荧烛大陆上除了东域外随意横行的队伍。
是夜,凤临涯将桌上的卷宗按顺序好后,整齐地放在了靠墙桌角边。
其实他现在已经没有太多事情要干,骤然闲下来反倒让他有些不适应,只能自寻琐事,将自己执掌凤家这么多年的各类事务又细细一遍,好给后人留个依据。
夜色已深,弯成一线的上弦月挂在庭院里影影绰绰的树梢上,南域的风在夜晚也是热的,吹进开了窗的屋子,带来了缕缕清甜的香。
在以往,桂花的香气总是能让他静心,但如今,这种馥郁的芬芳却好像反而成为了他心绪不宁的源头。
凤临涯夜里不喜人随侍,于是整个庭院内便只有他一人。他站起身,抬手熄灭了房内的灯,顺着窗口看向庭院中央那棵他亲手植下的,最为繁茂的桂花树,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院中。
月光有些熹微,甚至照不清院落。那桂花树亭亭如盖,投下一团浓浓的阴影,将凤临涯整个笼罩在其中。
平日里显得光鲜亮丽,华贵非凡的金红色衣袍在阴影的遮掩下如今也失了颜色,显得黯淡萧索,凤临涯下意识地摸上腰间挂着的玉箫,但指尖的一片冰凉却又好似在提醒着他什么,让他如触电一般,猛然缩回了手。
凤衣荼,凤衣荼……他的世界中好像哪里都是凤衣荼。玉箫是为他而挂,就连满院的桂花树都是为他而植,而原因,不过是他曾递给自己的那块桂花糖。
而更可笑的是,他至今都未曾尝过桂花糖的滋味。
长老们说,尝过甜了,就舍不得再吃苦了。而凤衣荼曾对他说,人就是人,只有心中揣着那么一点甜,才有活下去的藉口,否则一味的苦修,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但那时他终究没敢接过凤衣荼手中的那块糖。因为彼时的凤衣荼刚因为他受了家法,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便偷偷摸摸来看被关了禁闭的他。
那时候的凤衣荼还会笑着对他伸出手,然后跟他说,喏,你看,上次没吃成的桂花糖,我给你买来了。
但凤临涯没去接。
因为凤家戒律,家主修行之时不可沾人欲。凤衣荼浑身的伤是由他而生,他怕吃下那块糖后,他的兄长会因为诱他破戒再度受罚。
所以那时候他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一步,看着凤衣荼的笑意逐渐在脸上僵住,最后有些慌乱地收回了手,几乎是落荒而逃。
那颗桂花糖也就这样掉落在了地上,和禁闭室的污泥滚作一团。
后来凤衣荼再也没有主动来找过他。
所以有时候凤临涯也会想,他和凤衣荼会走到如今的这一步,说不定也是自己的责任。
若是那时候他接过了那块桂花糖,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终究是他先让兄长失望的。
他有些无力地靠在了粗壮的树干上,深吸一口气,树冠一阵抖动,洋洋洒洒地落下些白色的小花来。
「都说凤家家主事务繁忙,近些日子都在筹备封印一事,好造福南域,但本少怎么觉得,族长大人似乎挺悠闲。」突然,轻佻又带着几分嘲弄的声音自院门的方向传来,凤临涯一惊,然后便看着凤衣荼迎着月光,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院落。
「兄长……」他下意识地呢喃出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家主大人好像很惊讶?」看着呆愣住的凤临涯,凤衣荼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中平添几分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