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心惊,原本沉寂下来的心脏也一下接着一下剧烈地跳动着。
不可以。
他抬手摁住,压下荒诞的思欲,平复既往的理智。
你是她的兄长,不可以。
他的心绪沉重而飘忽,像是廊外漫天飘飞的大雪一样,时而沉重地下落,时而又轻盈地飘起。
他再度垂下眼睫来,再度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忽然一阵风起,冰冷的雪花打在脸上,骤然的冷让裴瑛从迷茫里惊醒过来,他蓦然惊觉自己竟然生了将妹妹永远带在身边的想法,不嫁不娶,这样任何人都无法插入其间,二人永远都不会再分离。
这样恐怖的想法登时叫裴瑛自嘲起来,你不是自诩为无所畏惧吗,不是自以为为了报仇可以付出一切吗?
怎么如今要将妹妹嫁出去,你就生了如此龌龊的心思,难道你要平白耽误了她吗?
一个裴瑛质问道。
不,世间男人大多肤浅,若是叫她碰上司马相如这一类人,这不是你做哥哥的失职吗?
另一个裴瑛辩驳道。
内心天人交战,裴瑛坐在廊下,仰头看纷飞雪落,冷气悄然侵骨。
他的凤眸本来修长优雅,在空泛的发呆之下,竟然圆润起来,所有锋芒都内敛进瞳眸深处,像是宛若清润柔和的灵玉,只可偶遇之,不可强求之。
一盏琉璃风灯悬在头顶,随着冷风转啊转,各色斑斓的光彩也再不断交替变幻着,落在裴瑛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梦幻的光彩,可是却映入已然失去焦距的眼眸里。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裴瑛良久寂然,终是发出一声叹息。
一切以相遇开始,而一切终将与分离结尾,此乃世间固然之理,自己何能以一己私心,违逆它呢?
他颓然坐着,他终于在如此困难的抉择之中退让了。
但是想法一旦在心底扎根,日复一日,逐日势大,恐将如蔓草不可芟除,攀附己心,终至于沉沦无救。
他站了起来,将衣裳的雪全都拂了下去,不期然又看向了裴明绘所在的方向。
冷风带着雪沫打着旋飘过,吹得檐下铁门叮咚响个不停,他的衣袖轻盈随风而起,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飞扬着,像是柔顺的丝缎一般。
一声寒鸦惊叫起,裴瑛骤然惊醒。
“闭嘴。”
裴瑛的理智彻底回拢,原本游离迷惘的神色瞬间冷声斥责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