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我最亏欠的人便是你了。若不能再护住你,我又有何种颜面苟活于世呢。”
汉朝人相信阴阳天理,若发此毒誓,便是真心实意的了。
春雨被风吹斜,这细密冰凉的雨粉落在明绘的脸上。
她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觉,但是一直以来的所有孤独,所有痛苦,瞬间烟消云散,朗朗晴光瞬间便照在了她的心里。
老天似乎不总是亏待于她的。
一切在此刻都明晰了。
她的泪水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哥哥的话,妹妹明白了。”
——
后来皇帝紧急传来命,令裴瑛即刻还都。
裴瑛正要离开,却又被一声哥哥唤住了脚步。
裴明绘立在廊下,这一日雨水缠绵,天边阴云也是不断,如银丝一般细密的雨丝落下,多亏这檐下安着的竹篾卷帘,方才不让雨丝溅到她的身上。
“怎么了?”裴瑛的面上浮起温和的笑意来,纵然事情紧急,他却还是为她停下脚步。
裴明绘快步廊下走了下来,迎着细细的春雨,走到了裴瑛的身前,颠起脚尖,附在裴瑛耳边细细说来了几句话。
裴瑛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唇畔勾起了狡黠的笑意,“我知道了。”
他的尾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上扬,看来有人要倒大霉了。
她一路目送着裴瑛上了车马,车马辚辚远去,最后消失在云烟雨雾里。
久病的太皇太后亲自临朝,听取朝臣的谏言,说御史大夫赵绾家族借限民名田一事大肆将强买强卖庶人土地,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同时奉皇帝令前往各郡国限民名田的各方官吏却也在受贿贿赂,各郡国豪强借此堂而皇之开始大举兼并庶民土地,逼迫百姓签下密契,并威胁,若是敢报官,自是死路一条。
与此同时,皇帝派出各地监察辅助各郡国官吏限民名田的监御史却屡屡遇害,他立即便察觉到了有人在故意搞鬼。
当太皇太后命宦官将一箱箱的铁证拿了出来,里面都是各地田产的交易账册,长史将其中账册呈了上去,皇帝翻了几页,瞬间明白这是来自地方的力量在反抗来自朝廷的国策,如此大的能量,皇帝竟却一时想不出来是谁。
皇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可就在朝堂对峙陷入僵局之时,突然来自河东郡的快马打破了朝堂的僵局。
“宣侍御史裴瑛觐见——”
黄门尖细的声音如同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将隐匿在水面上暗涛汹涌都浮现出来。
裴瑛裹挟着长安的潮湿水汽与一路的仆仆风尘而来,长途跋涉的倦意似乎一点都没有让他疲劳,他的步履依旧那么矫健轻捷,玄色官袍,宽袖束腰,走起路来像一阵风一样,让那黑色的宽大广袖如鹰翼振翅而飞。
他的目光炯炯有光,而天翻地覆的变革行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