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解蛊的时间也终于到了。
崇京城,大雨倾盆。
现在明明已是巳时,可是崇京的天色,仍像清晨一般昏暗。本该斜斜挂在天边的太阳,藏在了像棉被一般厚重的阴云的背后。细密如丝线的雨滴,为整座城市织出了一件纱衣,穿蓑衣行走在长街上的人,甚至要眯起眼睛,才能透过如纱网一般的雨雾,看清楚前方的景象。
宋明稚借着雨势,从侧门离开了王府,一路骑快马朝着崇京城外而去。他刻意隐藏了身形,直至离开崇京城,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醉影楼的老板珈洛已经带着蛊母,回到了中原,此时就在崇京城外。
珈洛并不知道身中蛊毒的人究竟是谁。
担心横生枝节,宋明稚决定自己去崇京城外,从珈洛的手中取来蛊母,回到齐王府。
“驾——”
马蹄声和着“噼啪”雨声,响彻了整条街巷。身着蓑衣、骑在马背上的宋明稚,微微收紧右手,抱住了怀中的陶瓮,生怕里面藏着的东西,被大雨所淋湿。
他虽然单手抓着缰绳,但是这却丝毫不影响马匹的行进。
转眼之间黑鬃的快马,已经飞驰过崇京长街,朝着齐王府所在的那个方向而去,片刻就消失在了厚重的雨帘后,只留下一串串浅浅的水洼。
宋明稚并没有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武功的意思。
他将马系在了府外一家客栈内,转而越过院墙,悄悄回到了府内。继而将蓑衣换成伞,加快脚步,带着陶罐走到了徽鸣堂的大门前。
甫一走进小院,宋明稚便隔着淡淡的雨腥气,嗅到了一阵汤药的苦香。还没走到徽鸣堂,急匆匆朝前而去的元九,便看到了他的身影:“参见王妃!”
虽说元九早就知道,宋明稚已经通过醉影楼,找到了蛊母。可是直到这一刻,看到带着陶罐朝徽鸣堂而来的宋明稚后,他这才将高高悬着的心,咽回了嗓子眼里。
宋明稚朝元九点了个头,便跨过门槛走进了徽鸣堂的正厅。
此时,这里只有慕厌舟和几名心腹,还有周太医在。宋明稚刚走进正厅,便隔着雨幕听见慕厌舟的声音,随着一阵轻咳声,落在了自己的耳边……
慕厌舟的声音里,难得没有了笑意,除了认真以外,还有几分肃然之意:“后面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宋明稚的脚步不由一顿。
他下意识停在了正厅内,隔着雨声,去听稍间内的人都在说什么。
慕厌舟的话音刚一落下,侍从立刻开口应道:“回齐王殿下的话,已经安排妥当了!”不同于慕厌舟话语里的平静,侍从的声音里,明显能够听出紧张甚至恐惧。
“咳咳咳……”
慕厌舟又咳了几声,接着低声道:“好,朝堂上的事情,杜大人自有定夺,本王便不再多说。你们只需记得,若是蛊毒没能顺利解开,对外便说……”
说到这里,慕厌舟忽然停了下来看,似乎是在思考,应该怎么安排才更为妥当。
宋明稚的心重重一沉。
解除蛊母需要蛊母,但无论是慕厌舟还是自己都清楚:他体内的蛊虫,早就已经开始反噬。不是说有蛊母,便能够保证解蛊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