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帝王,如今也只是瘦弱不堪的普通老人,安乐站在他身边两步之遥,脑海中蓦然出现了一道光景。
很久以前,梨花树下,年轻的女人哭的那样可怜,面前身穿龙袍的男子却强行命人给她灌入一碗堕胎药。
淋漓的血色染红了女子的衣摆,落了一地的梨花似乎也沾满了罪孽。
她被宫人抱在怀里,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妃咽气。
外头忽然响起了惊雷,一道亮白的光影划破了长空,将室内瞬间映照的如同鬼魅降临般。
“父皇,该喝药了。”
她垂下眼眸,从一旁端过早已凉透了的药,汤勺搅动着药碗,床榻上的帝王似乎有了意识,努力想睁开浑噩的双眼。
“我们父女,很久没有聊过天了。”
安乐轻柔的说着,仿佛随意唠着家常般,“父皇每日喝药,知道这药里被放了什么吗?”
床榻上的帝王似乎骤然清醒了过来,又如同将死前的回光返照般,蓦然瞪大了双眸,“孽……孽女……”
闻言,安乐丝毫不在意的勾了勾唇,“这些年,儿臣总是在想,当年您为何要逼我母妃喝下那一碗堕胎药,您明明知道,母妃对您情深义重,可还是毫不犹豫舍弃了她,这么多年,儿臣一直想不明白。”
汤勺搅动的声音仿佛一场漫长的凌迟,随着安乐缓缓说来,似乎将年迈的帝王一下子拉入了回忆当中。
当年,淑妃失仪,与侍卫勾结,企图蒙混皇室血脉,被他一碗红花灌下去,彻底没了气息。
这些,是当年的判词。
“后来,儿臣想明白了,从一开始,我母妃便是你要舍弃的一颗棋子,你忌惮我外祖手握兵权,又无法将其一网打尽,便利用我母妃对你的情意,让侍卫假扮成你凌辱了她,后又堂而皇之找了个借口,让她名节尽毁,甚至一尸两命。”
安乐眼中浮着一层隐蔽的恨意,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可以不用掩饰伪装了。
“你假意宠信我,实则是让我外祖一家心怀愧疚,以为是我母亲名节不贞,又让他们放松警惕,一步步将兵权瓦解。”
“你明知我心悦裴瑾珩,可为了不让我与他联姻势力增强,在我恳求你下旨时,你转头便让他娶了旁人。”
安乐神情变得有些癫狂起来,她将汤勺递到皇上唇边,意识尚清的帝王自然不肯服药,他努力伸出手,似乎想把这一碗药掀翻,可却只是徒劳。
安乐冷冷看着他挣扎的模样,忽然觉得心情很是畅快,今夜过后,便没人能够阻止她想做任何事了,只要找到玉玺,她甚至可以成为大魏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女帝。
“放……肆……”
雷声滚滚,病榻上的帝王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将药碗掀翻在地。
他剧烈的喘息着,混浊的眼球全是不甘。
“别挣扎了,父皇,你以为我不知道,若是此次三哥战败,我便是你第一个要牺牲之人,那戎族的王上年迈,你倒是狠心,竟都提前拟好了圣旨。”
安乐眼中带着无边的讽意,旋即道:“玉玺呢,你把玉玺放在了何处?”
帝王抿着唇,从床榻上翻了个身,竟呕出一口血来。
对此,安乐浑然不觉。
她看着眼前病入膏肓的男人,此刻全是恨意,若不是他猜忌心太重,她也不会成为如今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