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白帽,颈间绕着一根红线,手腕上隐约还缠条长长细细的银链,即锁来往亡魂,也锁着自己。…云来城之事暂且告一段落,谢曲期期艾艾,一步一挪,耷拉着脑袋跟在范昱身后,往判官殿走,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儿。路上很安静。范昱没有再说话,倒是谢曲——谢曲现在只觉浑身不自在,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能说点什么。谢曲冥思苦想,终于想到范昱手指在碰到李章胳膊上的皮肉时,那阵令他牙酸的滋滋声。谢曲一拍脑袋,虎了吧唧地就开口问了:“范昱,你是不能碰到魂魄么?”范昱斜着眼看他。谢曲咂了咂嘴,“就是,我看到李章的手臂……”“哦。”范昱把眼神收回去,像是怕光用嘴解释没有说服力似的,蹲下摸了摸脚旁一朵小花儿,“不止不能碰魂魄,其实我不能碰任何有灵之物,我的力量会令他们失去生机。”随着范昱的解释,谢曲惊讶的发现那小花儿枯萎了。方才还娇艳欲滴的半绽花苞,转瞬便被烧成了一堆黑炭。紧接着,还没等谢曲反应过来,范昱又转身往回走几步,一把捉住谢曲的一根手指,攥着晃了晃。“但我能碰你,你是我唯一能直接触碰的有灵之物,所以我只能和你搭伙。”谢曲十分震惊。震惊到把平常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但是震惊过后,谢曲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竟然不知不觉已变成了全白,仅在领口勾着一点点红线。这就和他刚死那会,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怪人一模一样。…消息须臾传下去,白无常回来了。不肖片刻,地府已经是张灯结彩,众鬼更是喜大普奔,大伙在各处都挂满了瘆人的连串大白灯笼,烧起惨绿惨绿的篝火,载歌载舞,鬼哭狼嚎,专门只为了庆祝白无常归位。因为大家都知道,有了白无常,黑无常的注意力,从此一定就会全放在白无常身上,而他们这些倒霉的鬼,也就不必再被无处发泄坏脾气的黑无常,全年无休地摁着干活了。当然,只有总是躲在大殿里批折子的秦广王不知道白无常回来了。确切的说,因为底下众鬼的隐瞒包庇,秦广王甚至都不知道白无常又醉酒鬼不会做梦,谢曲是在范昱的房间里醒来的。谢曲醒来时,发现范昱正猫儿似的蜷在他身边,大半张脸全埋在他的颈窝里,并且还未醒。并且嘴角还有点破了。有那么一瞬间,谢曲大睁着眼睛,不知今夕是何夕,整个人都是懵的,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连脑子带身体,从里到外全冻住了。完了。谢曲想。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醒来,身旁还躺着一个从上到下长得都很合自己口味的人……谁能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