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夏中的雷多且无迹可寻,这雨说来就来。方梓悦双目茫然,哑然张口。似乎要说什么,却也被惊醒。上位者不忍心的又问一遍,“你可还想要什么?”封赏不要,想要的人也死了,总不能让这功臣空手而归。忍了一个月的思念如同檐上的积灰被雨水冲刷干净。“没了。”连方梓悦本人的声音都被这雨水冲刷的模糊,她仿佛魂魄脱离了躯壳,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一具行尸走肉行礼告退。躯壳在瓢泼大雨中反反复复的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小姐!小姐您怎么了?!”遂安侯府的仆人急的不行,雨太大了,伞根本遮不住雨。可任他怎么劝说,他们家郡主也丝毫没有反应。“翎秋呢……”雷鸣劈醒了迷失的游魂,一身黑红两色的劲装,袖口还绣着兰草的人抓着她的仆人问道:“我的翎秋呢?”“翎、翎秋?”小仆人还不知道相府嫡女已经死了。只是茫然道:“您不是去和陛下求情了吗?”说完他恍然的捂住自己的嘴,在大雨里急得想哭。该死的,他家小姐这个样子别是陛下没同意赐给她人吧?哎呦该死,他这张破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对啊,求情……双目赤红的女人死死攥着仆人的衣角,突然仰天嘶喊一声,俯身一口血咳出昏迷了过去。人呢?没救出来吗?不,是她去晚了……--------------------作者有话要说:可恶,写的太投入了,错过时间了。写了一千五了,我继续了。醒来“娘,小妹她怎么样啊?”方家大公子悄声问着。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惊扰了正在睡梦中的小妹。方夫人收起银针,心疼的摇了摇头。“急火攻心,郁结不解怕是连醒来都成问题。”这孩子自那日大雨中被带回来后,这一昏睡便是三天。这三天里她不时噩梦呓语,字字句句都带着翎秋这个名字。可那孩子已经死在柳县外了。方家的兄弟们不禁有些后悔,当时他们怎么没多派些人去找翎秋呢?要是在那些仆人来告状的时候再多派些人去找,他们小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事实上方家派出的人正好被翎秋手下引诱侯府鹰犬上钩的信号所干扰,两两不巧的错过了。不然翎秋大概也能趁机再给侯府传一份信。她当时一心扑在那份信早日送到边城,送到方梓悦手里,也没想侯府这回事。更何况她处事谨慎,自然不可能在那个节骨眼上和侯府联系。万一被相府发现,那又是解不开的麻烦。而恰恰是这一谨慎,造成了现如今的糟糕结果。方家三子站在床边默默的想着,小妹你快醒过来,哪怕醒来为翎秋报仇杀了那些山匪也行。快醒来吧。这几乎是遂安侯府每个人的心声。“你说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呢?”背对着月白长衫的人儿,方梓悦叼着草叶不满的躺下。身下是凉凉的草木。听说柳城那边无雪,春又早,或许已经长出草来了吧?“我没有。”纤瘦的人儿连声音都是远远的听不太清。但她的辩驳让方梓悦心底涌上来悲凉和怒火。“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小郡主一跃而起。她对面的人红着眼尾,面容可怜,也不知道逃难的路上受了多少苦。“你不会逃去侯府吗?不会寻侯府帮忙吗?”她兄长母亲都在,这人到底有多固执才不愿意开口求助。“你一路南下要去哪?不是边城,不回京城,也无书信,你是有多着急才想摆脱我?”一向霸道任性的小郡主狼狈的抹了把脸,她看不得对面的人哭。翎秋一哭,比用刀割她自己的肉还难受。索性她一想,对面人苍白怜人的面容就变成了一片空白。“连入梦都是我的一心空想……”方梓悦喃喃着坐回草地上。儿时听戏,有痴人死后不愿离开,夜夜入郎君梦中与他好。方梓悦不求翎秋夜夜入梦,只要、只要入梦一次来看她一眼也好。也好过她臆想出来的四不像。委委屈屈,凄凄惨惨,她不想翎秋受伤便假想她还穿着那身月白的衣裳。可若是被山匪劫杀,当是一身污浊。所以这干干净净的人儿哪是她要等的人?不过又是一夜美梦罢了。美梦梦她一身无恙,梦她平安南下,过着终于摆脱了她的日子,相夫教子同相公恩爱白头。方梓悦几乎是自虐的梦着一遍又一遍,哪怕让翎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和旁人白首她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