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老爷子低头看着檀香蜡烛上飘渺的白雾。
外婆看向墓碑上的照片,褚黛荌始终年轻漂亮,永远定格在三十四岁的年纪,她背过身,不忍再看。
外公眼睛通红,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静地拿手帕给她擦眼泪。
裴喻宁始终牵着商砚辞的手,十指相扣。
外公把外婆牵离墓地,给她找了个没人的偏僻处,任由她哭一场。
商老爷子蹲下,视线与墓碑上的褚黛荌平齐,他聊着过往的一些趣事,笑过之后,浓雾般的苦楚肆意弥漫,催促他离开伤心地。
墓碑前只有商砚辞和裴喻宁站着,长辈们一一离开。
裴喻宁陪着他,两人安静地听着风声。
这种感觉太压抑了,裴喻宁似乎看见一副无形的繁重枷锁,缠着商砚辞不停地下坠、下坠,直至破碎、残缺、再难拼凑。
她晃了晃和商砚辞牵在一起的手,眉眼弯弯地笑问:“辞辞,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送妈妈向日葵吗?”
梦的出口有你等我
商砚辞垂眸注视她:“不知道,为什么?”
裴喻宁伸手指向天空:“今天太阳很好,我们晒太阳,妈妈也要晒太阳,我陪着你,向日葵陪着妈妈。”
商砚辞把她抱进怀里,低声道:“宁宁,谢谢你陪我回来。”
裴喻宁靠在他肩上,眼底有些微泪意,声音却是欢快清甜的:“辞辞,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去哪里。”
几滴水珠坠落到后背,裴喻宁一开始以为下雨了,直到感受水珠的具体温度,原来是商砚辞的眼泪,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哭。
商砚辞的声音轻微哽咽,带着几不可察的脆弱:“她本可以在父母身边承欢膝下,如果不是因为我……”
裴喻宁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商砚辞眼眶微红,脸上沾染泪痕,裴喻宁拿出包包里的纸巾,轻轻给他擦眼泪,声音很温柔地疏解他:“辞辞,妈妈不会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她一直都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陪伴你,你是她生命的具象延续,所以外公外婆有了你承欢膝下,你有了疼爱你的双亲,他们爱你,你爱他们。”
裴喻宁轻轻哄拍他,像以往他哄自己那样:“人生在世,有人亲缘深,有人亲缘浅。你我和母亲的亲缘都浅,或许是因为上天的弥补,所以把我们送到彼此身边,借以补齐缺口,这样一来,以后就都是圆圆满满。”
商砚辞缱绻不已地亲吻她的额头,温声道:“嗯,以后都是圆圆满满。”
见他情绪渐缓平稳了,裴喻宁有意调侃他,让他笑一笑,于是她抬手刮了几下自己的侧脸,语气娇嗲:“哭鼻子的辞辞,羞羞脸。”
商砚辞牵起她的手,温声应下:“嗯,我羞羞脸。”
裴喻宁轻笑一声。
商砚辞看着墓碑上的褚黛荌,低声道:“妈,下次再带宁宁来见您。”
裴喻宁挥挥手,笑道:“妈妈,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