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完的时候,白鸟一时失手,尖喙中滑落一颗小浆果,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
颜知弯腰拾起那颗浆果,见上面沾了几粒灰,浑不在意地在雪白昂贵的衣袖上擦了擦,然后重新放回到那小碟子里。
“我要走了。”
本没打算和任何人道别,却竟是一时没忍住,对着一只连名字都没有的鸟雀开了口。
颜知看了半天白鸟,直至它吃完最后一颗浆果,也抬头侧着脸与他对视,方道:“你往后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去取放在窗框上的行囊,抱上母亲,径直往月洞门外去了。
他穿过花园,走进主院的回廊,来到颜府大门,正准备推开偏门时,听见身后传来羽翼扑棱声,回头便看见那白鸟朝他飞了过来,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大概是察觉了最后一个人也即将永远离开这曾经金碧辉煌的地方,它有些无措了。
颜知将装着母亲骨灰的盒子放在一旁的石墩上,又将拎在手中的行囊往肩上一挑,腾出手来抓住那只白鸟。
白鸟的身体在冬日里显得很暖和,手心能感觉它比人更快的心跳。
“去吧!!”
颜知将他朝着天空一丢,那白鸟便扑腾着翅膀飞出了这四方的天井。
旋即,他也带上东西,转身推门离开了颜府。
立储
雍城前一夜下了雨,日出时街上都雾蒙蒙的,颇有几分“渭城朝雨浥轻尘”的感觉。可是无人为他设离筵饯行,也无人劝他更尽一杯酒,因为颜知谁也没通知,便直接出发去了东市车马行。
咸阳与雍京不远,马车行官道是五日,颜知有朝廷下发的路引,手续齐全,也不讲价,一切自然顺利非常。
市集上的百姓南来北往,未必互相都认识,却也能成群的聚在一块,讨论起昨日下发的圣旨。
“听说了吗?昨日圣上下诏书,册立薛王殿下为太子,册立大典就定在来年开春。”
“薛王殿下才多大?如此急着立储,难不成圣上的身体……”
“可不敢说。”
大衡朝皇室人丁稀薄,迄今为止,说是三代单传也不为过。上一次国本之争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只是当今圣上身强体健,年仅十九岁便喜得一子,害众人原本还以为皇室从此必将开枝散叶,人丁兴旺起来。
谁料七年过去,非但皇嗣就这么一个,圣上龙体也开始抱恙了。
皇嗣稀薄,国君体弱,加上这七年来,圣上对独子肉眼可见的重视与疼爱,当初那些口若悬河,犯颜进谏,就差指着小皇子鼻子骂他野种的言官也收敛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