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羽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颤巍巍的望着他,气息越来越浑浊。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破开泥土,蠢蠢欲动。无论他怎么压下,也被那暖笑煽动的话语引动,如关押的巨兽冲出,根本拦不住。最后,浑浑噩噩的,消失在那白光一片的殿里。而栖梧看着他的背影,闪过狠毒的神色。他如今不好过,也让全世界不好过!安歌羽异常不安,神情无助而惶然,他战战兢兢的就出现在玉霄峰。他不知道为何要来,但是这一刻,被鼓动的心疯狂的叫嚣着。他想要见他,这一刻。他心里不断乱撞,高大的人抱着剑身子有些畏畏缩缩。但是他等了许久,初春的冷风刮起,那玉树花瓣又细又长,带着风飘落。那一身白衣,随风飘逸,带着清冷孤高气息的人逐渐出现在视野里。那人眼里永远带着万年的霜寒,又像目空一切,又像心怀天下,这样悬殊只是因为那人眼底很凉,目光却很暖。永远是轻轻睁着眼,脸上不带任何情绪。安歌羽很想看看那个人有情绪的样子,只是他们也只是几十年见到一次,也只能将心里的贪恋压下,不为人知。却见那人缓缓朝着自己走来,那一身白衣无风自飘,带着孤寒霜气翩然而至。那人浑身上下,仿佛带着一层浅浅的月光,很凉,很远。只见他端正态度,轻微的弯腰,拱了拱手,用冰冷而悦耳,毫无起伏的音调行礼道。“安宗主。”安歌羽眼里忍不住放出一丝贪婪的光芒,在那孤高的人身上来回的扫着,那人看上去越是圣洁,安歌羽心里越是蠢蠢欲动。他轻轻咽了口口水,觉得有点渴。心里咆哮道,把他拉下来,玷污他,染黑他,让他一起和自己万劫不复的在泥沼挣扎沉沦。那人见他神情怪异,蹙了蹙眉,疑惑道。“安宗主?”安歌羽急忙回神,回了礼数道。“苍宗主。”两人正欲寒暄,殿前冲了个疯癫的女人过来,衣衫不整,珠钗错乱。安歌羽认得,那是自己曾经的相好,翼蝉,后来嫁给了潋华剑宗的肖容。那翼蝉哭着,跪在地上扒着他的腿,哭声悲天抢地。“歌羽,你不要再抛弃我了,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你不要抛弃我,那个女人不就是有权势吗?你因为她有权势,我大着肚子你都不要我,都抛弃我!你不要再丢下我了,你带我走,好不好,歌羽!”那女人疯疯癫癫,眼泪鼻涕抹在他的衣袍之下。安歌羽满心惶恐,抬头望了望那苍远道。只见那人,满心寂冷的望着他,不执一词,束手旁观,只静静的站在一边,如同一个路人般看着。他急忙的挣开那翼蝉的手,急忙的逃窜。对啊,苍远道该有什么反应,能有什么反应。两人不过比路人强一些的关系,那苍远道不鄙夷他安歌羽就不错了。还能如何呢?还该如何呢?哪怕自己喜欢他三四百年了…可是对方不知,也不该为这个事情承担任何的责任。他多年来,也只不过将这件事深埋心底,默默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劣迹斑斑,在那人眼里不过是一个点头之交的陌生人。安歌羽深知自己不可能和这个人在一起,不说无情道,先说那人守礼,一点出格的事情也不会做。而自己是什么呢?到处沾花惹草,有夫人孩子还出去乱搞混的很。那样的人,不觉得自己是一摊烂泥已经很好了。他只会喜欢如金世耀那般,圣洁无垢的人。而他安歌羽有妻有女,外面多的是相好姘头,和那些字眼有何关系?他只得忍了很久很久,直待十年二十年和对方见一次。用尽所有的压抑定力,每次见他前那晚,练习一晚上的笑容语调。只为正常的和他说句寻常的,你好。看上去那般不起疑,不古怪。就如寻常的宗主与宗主之间的问候,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那风流浪子安歌羽,心里住着个那么个人。他心里留了块最干净的地方,种下了那种子。被那栖梧蛊惑的时候,他心里这棵小苗压不住了。蠢蠢欲动的抽芽,叫嚣着要阳光雨露。所以他战战兢兢的来到殿上,见到那个人那刻,那小苗茁壮成长开了一树的花。但是翼婵出来的时候,他的卑劣,他的不堪全部在那人眼里展露无遗。他再没有机会了…他急忙的逃走,他觉得只是对方一个鄙夷的眼神,他会承受不住。无事的,他觉得。他以后还是能如往前一般,与这个人好好的打招呼,装作没发生过。装作自己从来和这个人没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