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刻,他们针锋相对。曲寒川十分费解,心情也异常复杂。他几年不曾与京坤交谈,那人意识不清楚,疯疯癫癫的,几年照顾下来也是心酸。但是不想,终于有点清醒的迹象,半疯半醒间,倒是如现在这般。仿佛敌人一样。曲寒川心头一苦,眸里便闪起了水光。但是,事情还是该说清楚,不是该感伤的时候。曲寒川低头沉声道。“你带回这人,是魔修,他设了阵,很危险,会迫害门上弟子。”京坤闻言,也只是淡淡的挑起一个危险狂魅的笑容,不以为意道。“那又如何呢?”随即,那笑容压迫过来,倒像是质问。曲寒川一时气息不顺,多年照看下,醒转了,竟是如此辜负他!他抬头狠狠的瞪视,可是看上那人微笑的脸,虽然眼里尽是傲慢无礼。但,好歹是笑着的。恍惚里,他又看到几十年前,那个阳光爱笑的大孩子,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但是后来,再没有笑过了。经年坎坷,仿佛又是那年大雨瓢泼。那孩子在雨里摇摇欲坠,笑着说了离别,便是要寻了短见,去找他爱的人。曲寒川万般苦涩翻涌上头,又觉得这孩子过得不易,他这疯癫,也是自己的责任。可如今,好不容易好上一些,心里又十分的软下来,只能纵容他。虽然近日都是出去,但好歹没闯出什么祸来。只怕是他精神错乱,把这个当成死去那个人,有了活下去的信念。虽然这是魔人,但到底可以让那孩子活下去,开怀一些。这样一想,曲寒川扭转头去看那落英缤纷,眼里视线模糊,喉咙极干道。“你可有把握制住他?别闹出什么乱子?”京坤冷颜一暖,径直的走到那冰凉视线望着他的男子面前。狠狠的扭正那人的头,让他注视着自己,朝着那倔强的唇,恶狠狠的吻了上去。随后京坤擦了擦嘴里那人的血,居高临下的挑了嘴唇,不屑道。“你说呢?”曲寒川眼珠子快瞪了出来。他哪里见过这样的京坤,霸道,独断,倨傲,目空一切。仿佛世界踏在脚下,所有人都在他掌控之中,自信满满,信手拈来。难道疯了有这种加成?想着,曲寒川又倦了倦眼眸,自己和个疯子计较什么,便摆摆手,觉得算了。“我今后会叫弟子不许靠近你的殿,不许与他交谈,你关好他便是。”说着,叹了口气,埋下心里无限隐忧,心里五味杂陈的去了。说起来,他夫人也不知去了哪里,还是去找一找吧。聚魂之石九这一天,那宫殿之上,来了个特别的客人。栖梧见对方一脸阴郁的坐在对面,多年不见,倒觉得越发沉重压抑。茶水煮沸,那茶尖不断翻腾,栖梧过了水。便将这香溢的茶,推了过去。李淮缓缓抬眼,眼里一片幽深。栖梧倒是不明。“怎么?动了你老情人不高兴了?我可是听说你骂的很难听。”李淮淡淡的摇头,这个人仿佛陷进什么走不出的哀伤困境。他淡淡开口道。“栖梧,我要成婚了,定下了练长老身边的侍女绿芍。那是个很好的女孩子,直率,天赋也高,年纪轻轻元婴中期了。”栖梧愣了愣,不明白此事与他有何关系,但还是祝贺道。“恭喜啊。”李淮默默的看着栖梧毫无波澜的脸,心里哀叹口气。他望着这个宫殿,想起这个宫殿的主人。这个峰山叫做引凤台,这个宫殿叫囚凤,这个人叫栖梧。凤凰栖梧桐,这人,本就是高飞的凤凰。李淮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往。那是三十多年前,天阴山一役后,那天阴殒命于合欢宗主栖梧之手。那练长老却捡回了伤痕累累的京坤。那之后,京坤复原后,却整个人不同了。那时潋华剑宗的众人明显感觉到,他们的大师兄最近变了个人。整个人的气质阴郁下来,身体四周的气压又压抑又沉重。本还想多问候几句的师弟妹们,看到那样子,完全不敢靠近。而且有时候,还会带着一脸寒霜,冷漠的黑眸盯着一个人看许久,也不说话,瞪的人腿脚都软了。他们议论纷纷,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那时侍弄谷物的李淮听到这个消息,想到了些什么,便去找了京坤。京坤那时在他惯去的酒楼痛饮了三天三夜,一地的酒坛,整个人倚着栏杆瘫坐在顶楼的红木地板上。眼前是繁华街景,一眼望下去,金檐红柱,街道的青砖走马,凡间的小贩的叫卖声,一片美好的人间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