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祁垂着眼眸,脸已红到了脖子根,臊得伸出来的指尖都颤,却还是慢慢地拽住了沈渺的衣袖,他捏着她的衣角,克制着胸口那汹涌的心跳,斩钉截铁地说出了一生的誓言:
“不辞青山,相随与共。”
可头顶上一直没有回应,耳畔除了他自己的心跳,渐渐的,仅有雪一片片,被风卷落的声音。
谢祁埋着头,用尽最后一丝勇气,轻轻地左右摇了摇沈娘子的袖子。
顿了顿,小声而委屈道:“……好吗?”
***
雪天客少,阿桃收拾完最后一位客人的碗筷,垒起一摞碗回灶房里时,沈娘子已经进来拾掇晚食了,今日一早便说过了要做“鸡公煲”,阿桃也没吃过什么叫鸡公煲,心中很有些期待。
毕竟沈娘子的新菜,就没有不好吃的。
但不知是不是灶房里热,沈娘子一张脸被烘得白里透红,连耳廓也透粉。
阿桃将碗放进水池,下意识往院子里一瞄。
此时,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追风从被炉里探出来的狗头,正张大嘴打哈欠。
“谢家九哥儿那么早回去啦?”阿桃拿起丝瓜囊,倒了些皂角粉搓洗碗筷。
“嗯。”身后传来沈娘子不太自然地回应与切菜时,菜刀碰在砧板上,笃笃作响。
阿桃洗好一个碗,放在一边,奇怪道:“今日怎么那么早?往常谢家九哥儿不总是天黑了才会磨磨蹭蹭地回家去么。”
“咳。”身后沈娘子轻咳一声,手上的刀切菜切得愈发快了,也不知在慌乱什么。
阿桃把碗洗好,福兴也抱着柴进来了,他放下柴火,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子,说着好冷好冷。
“冷吧,今年雪下个不停。”阿桃也连忙擦干了手上的水,沈娘子算是十分仁善的主家了,准许他们洗碗都兑热水来用,还给她和福兴唐二都买了猪油膏,否则这手早已生冻疮了。
阿桃时常出门帮沈渺跑腿买米粮蔬菜,泰丰米粮铺里有个伙计,眼见嘴冻得青乌双手都冻烂了,还在大雪里一趟趟背粮呢。真可怜,阿桃经常看他冻得摇摇晃晃,还借了两回猪油膏给他抹手。
“沈娘子!那是糖啊!”
福兴惊慌失措的声音,突然将阿桃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忙回头去看。
沈娘子已经怔怔出神,把糖倒进肉里了,被福兴一嗓子才叫回魂来,又连忙补救,
幸好如今天冷,糖化得慢,勉强用勺子挑出来了。
阿桃和福兴都没想到沈娘子会犯这样的错,他们自打来了沈家便从未见过沈娘子在厨事上犯过错,还是盐糖不分的错!
福兴倒还好,只是问了一句娘子怎么了?
他听沈娘子支支吾吾解释道:“炉火太旺,烘昏头了。”便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