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莫名盯着那颗小痣,看了好久。
渐渐西斜的光,与冰裂纹窗棂的影子,尽数落在他闭上的眉眼上。光照得他脸颊与耳廓发亮,睫下与鼻梁却投下密密的影。
再往下。
是九哥儿湿润微红的钝圆唇角,望之有种柔软的温柔。
目光有些慌乱地从他唇上移开,沈渺撑着下巴的手指不自觉蜷了起来,下意识在深深浅浅的昏暗中放轻了呼吸。
向上游移的视线却无法遏制,她将他的睫毛一遍遍数过。
幸好没一会儿,砚书便蹑手蹑脚地进来了。
沈渺才发现自己竟然看得入迷,连忙站起来,与砚书对了个眼神,略揉了揉坐得有些麻的腿,便赶忙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
就当她没来过!
沈渺出去时还抚着胸口庆幸。
砚书瞧着沈娘子出门去了,这才转过身来,踮起脚尖将身上挎着的小布包高高挂起。而后,又顺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葫芦琉璃瓶,嘴里还念念有词:“那赵医娘说,一日滴两次,一次滴两滴……”
他心里牢牢记着这药量,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忘了,或是记混了。正自顾自默念着,冷不丁一转身,“哎呀亲娘哎!”吓得他一蹦三尺高,伸手一把抱住了身旁挂衣裳的黄梅架,扯着嗓子道:“九哥儿,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呀?你醒了怎么不吭气,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砚书手里还紧紧攥着那琉璃瓶呢,刚才一扭头,瞧见九哥儿竟睁开了眼,他这心猛地一紧,差点就把刚买来的眼药摔了。
谢祁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床帐子,游魂似的,没听见砚书的话。
“九哥儿你睡迷糊了?”砚书慢慢松开黄梅架,伸头一端详,嘴里不禁嘀咕道:“走的时候就眼皮红啊……”怎么现在一看,不仅脸红到脖子根了,连胳膊都是红的?
真奇怪啊,以往沾了花粉不会如此严重啊。
***
沈渺快步溜回了自己家中,阿桃他们都起来了。
湘姐儿在巷子里跟刘豆花兴跳花绳,两个小姑娘头上的辫子随着蹦跳一甩一甩的。
陈汌在院子里捧着书,一边踱步一边念念有词地背诵。
有余蹲在自家驴子旁,拿着半根萝卜,啊啊叫着逗驴子吃食。
牛三十在清理棚子,将新割来的草铺了进去。
大伙儿都忙活开了。沈渺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迈进灶房。只见灶房里堆满了好几个箩筐,原来是送菜的农户已将今日的蔬菜瓜果送来了。她托白老三当了中间人,与白家村的几家农户都签了契书,他们会每日给她送一回新鲜的瓜果蔬菜,要比在集市上菜贩子手里收的便宜不少。
这让她的团膳成本控制得刚刚好。
唐二和福兴正站在桌案前切菜备菜,在桌案上切得笃笃作响,唐二见沈渺进来,手上刀停了停,对沈渺往菜筐那努了努嘴:“娘子,今日菜贩额外送了一篮子香椿,说是树上新摘的,特意送来给娘子尝尝鲜。俺瞧着那香椿嫩得很,就多给了他几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