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朝食就去跑么?”李狗儿惊讶。
“是啊。”湘姐儿一开始也觉得累,肚子还饿得咕咕叫。可九哥儿像是摸透了她的体力,刚开始只让跑两条街的距离,慢慢往上加,最近才加到跑半圈。如今她竟也习惯了,每天到点自个儿就醒,都不用人催。
瞧见狗儿一脸佩服,湘姐儿胸脯一挺,满脸骄傲:“是这么回事儿,九哥儿说跑步是为了练体格、耐力还有吐息,早起洗把脸,喝一杯糖盐水就出门跑,吃饱了再跑容易肚子疼。”
李狗儿似懂非懂,但打心眼里觉着湘姐儿练武之后变化不小。她长高了,脸没那么肉嘟嘟的,从胖圆脸变成了鹅蛋脸,皮肤却更亮更嫩,整个人白里透红,看着气血十足。
如今天气还不算很暖和,李狗儿都还睡暖炕、穿棉袄呢,湘姐儿已经只穿夹棉的短褙子,里头就单的一件衫子,她竟说热得很。
天气暖和后,沈家院子里重新又摆了桌子。沈渺把牛乳和杯子放在桌上,转身去看土窑里的面包烤好了没,顺便叮嘱道:“狗儿、湘姐儿,你们先坐着喝牛乳,回头狗儿还得去私塾呢,可别耽搁了。”
李狗儿便挨着湘姐儿坐下,眼睛盯着那冒着热气的牛乳,直咽口水。他也是来了沈家才喝上了牛乳的。
“这个给你吧,落苏的杯子。”湘姐儿替他倒了一杯。
李狗儿好奇地捧着沈家的大陶杯子,里头装了热牛乳,入手暖烘烘的。沈家的杯子做得又深又大,还带着单耳把手,外头用粉浆精心粉饰成各种瓜果蔬菜的模样,有白菘杯、落苏杯、林檎杯、樱桃杯——这些都是给客人用的。
李狗儿手里的抱着的便是紫色的落苏杯子,圆滚滚的肚子,杯盖上的提溜竟还做成了带叶的茄子柄,做得还挺像的。
湘姐儿用的便不同了。她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奶,见李狗儿盯着她的杯子看,她便也笑眯眯地摇了摇手里的杯子:“好玩吧?这都是阿姊的主意。阿姊之前托陶窑师傅做团膳餐盘时,得先订泥料,当时订了五六捆,做完餐盘还剩下半捆泥料,她就叫陶窑师傅照着九哥儿画的图,刻了一套杯子。你能看出我的杯子刻的是谁吗?”
李狗儿早就瞧出来了,她的陶杯也是白陶土制成,上头刻绘着一只伸着舌头、咧嘴憨笑的大黑狗头,便脱口而出:“这不是雷霆嘛!”
“对对对!这些都是九哥儿画的,再让陶窑里的师傅一笔一划照着刻上去,最后用颜料上色。我们家其他人的杯子也是这般,上头刻着不同的动物。阿姊和九哥儿的都是麒麟,一个是睡觉的麒麟,一个是扑蝴蝶的麒麟。济哥儿的是戴帽子的驴头,有余的是小白公鸡,阿桃的是牛,唐二和福兴的是花毛母鸡和黄毛母鸡……可怜陈汌,陶窑送杯子来的时候他还在邓讼师那儿,等他回来大伙儿都挑完了,就剩下张着大嘴的追风了。”
李狗儿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着陈汌用这样的杯子喝水,还能喝得下去吗?怕不是会总觉得水里有股怪味?
湘姐儿想起分杯子那天的情景,忍不住比划着跟李狗儿说:“他还想跟有余商量着换呢,说只要她肯换,连他攒了一盒糖也送给她,有余聪明着呢,抱起杯子‘不不不不’地往后退,可把我笑死了。”
沈渺蹲在院子里的土窑前,听他俩笑话陈汌,也笑着摇了摇头。又等了一会儿,她戴上厚实的棉布手套,打开窑门,用铁钳把里头的铁制烤盘拖了出来。刹那间,四排蓬松金黄的烤馒头散发出浓浓的麦香、蒜香还有些香葱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今儿个的早饭是不揉面的吐司配牛乳。
牛乳吐司算是最简单的面包了。在精筛的麦粉里加糖、面肥、鸡蛋、黄油、牛乳,一通搅拌,最后团成一团,发酵两刻钟,面团就差不多好了。
沈渺家里人多,她便一次性做了不少,分成了四大团。之后再擀一擀,就可以撒上些喜欢的东西,像蜜豆、花生碎、葡萄干、抹茶粉、肉松,看当天想吃什么,放什么都行。
撒好料再卷起来,接着大概重复两次擀和卷的过程,原地再发酵两刻钟,就可以送进土窑烤了。
既不需要揉成手套膜,也没其他繁琐的工序。
沈渺这回做的是咸口吐司:两个黄油蒜香味的,两个香葱肉松味的。自打有了十二娘,能熬出黄油,还有了牛乳,沈渺做面包再也不用畏手畏脚了!她有时候吃腻了中式早点,就会烤点面包换换口味。
湘姐儿、济哥儿都对“烤大馒头”赞不绝口,陈汌上回带了一个给邓讼师尝尝,邓讼师吃完当晚就跟着来了沈记,留下钱,拜托沈渺明天再给他烤两个,说要带回家给孩子一块儿吃。
蒜香味的吐司还得另外做黄油蒜酱,也简单:黄油、蒜末加一点盐,最后再撒上一点荆芥碎。宋朝虽没有欧芹,可荆芥也有类似欧芹那种独特的清香,加一点点进去代替,烤出来的吐司也香得很。
肉松香葱味的便更简单了,擀面团时直接将肉松和葱卷进去,不需要额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