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进士出身,正经科举出来的官员。在官场沉浮过,看好一个书生的潜力,却不会过分殷勤。
考试算得了什么?就像乡下人赶几十里路进城一样,踏足新的地方,所有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非常肯定谢岩的文采,但不看好谢岩的前程。
谢岩不知道张县令怎么看待他,从张府离开,他找衙差问过,到罗家兄弟巡街的附近找,迫不及待就把张大人愿意给他们一年假期的事说了。
“两位哥哥,你们要快点收拾东西,我们早些去府城,我都想净之了!”
罗大勇打量着他,他明明感觉谢岩和从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他哪里变了。
他问谢岩:“你觉着你哪里有变化吗?”
谢岩老实道:“脸皮变厚了。我以前这样说话做事,是随性为之,我不知道别人不喜欢。现在我知道了,但我没改,我会主动为难人了。”
罗家兄弟都听笑了,他们一起落手,在谢岩左右肩膀上拍了拍、捏了捏。谢岩原地站着,没动。他身板也结实了。
罗二武说:“不错,靠得住了。”
谢岩便笑起来,问他们:“我还要在县里待两天,然后就回村里了,给我爹扫墓,祭拜一番,就去黎寨。从黎寨出来,我就要回府城了。你们能收拾好不?”
他真是不客气,一个问题追着问。
罗大勇和罗二武商量过了,他俩都去,先去一年。好就留下,再把老爹接过去。要是不好,就回来。兄弟俩在县里过日子,上下老小都能照顾到。
谢岩还没听说过他们老爹,还以为人都没了。闻言问了一句:“伯父现在住哪里?怎么没见着?”
罗大勇说:“在乡下,我们家没营生,我俩娶亲以后,家里住不开,他就回乡下了,在我姑姑家有间房子住。住县东边的。”
隔着整个县城,难怪碰不着。
谢岩想把人一起接走,罗家兄弟不答应。
“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明年定下再说。今年我们刚去安顿,各处不熟,把人叫过去做什么?不如留家里。我姑姑家的儿子一直想来县里支个摊子,我们商量过了,让他们一家把我爹带回县里。杨哥儿之前给我们整的卖菜生意还在,这个能让给他们。我们去府城了,看在这个生意的份上,他们不会亏待我爹。人住在县里,我也有兄弟常来支应,我们就放心了。”
谢岩这才点头说好,约定日子,跟他们告辞。
时辰晚了,谢岩今天不去拜会恩师,回乌家拿些礼物,去小铺子里转转。
陆林从陈酒那里听说他回来了,这两天都在等着,时不时到外头张望,终于见到了人,老远就迎了过来。
他一时不知道喊谢岩什么,几次张口,喊了声“谢老爷”。
这一声把谢岩给叫的!他赶忙让陆林别这样,“你是我哥,哪能这样叫!”
陆林听见他说话,一颗心才塞回肚子里,把他往铺子里领,跟他说:“老早就有人回来报喜了,我们县城才几个举人?那一阵好多人过来送礼,我全都拿不定主意,隔壁丁老板也不知如何是好,我跑了一趟乌家,还是乌老爷亲自过来帮忙的。不然我都乱了!”
谢岩在乌家住着,都没听过这件事,心中又暖又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