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窝窝坐着聊天,说夫郎这,说夫郎那,三苗能跟黎峰和王猛聊到一起,隐有攀比迹象。
二骏和四猴坐一块儿,低声嘀咕。
“以前没这样啊?大峰成亲后变的吧?”二骏问。
四猴回忆了下,说:“应该是三苗成亲后变的,大峰那阵跟他夫郎关系不好啊?”
黎峰侧目看过来:“谁说我跟我夫郎关系不好?”
四猴摊手:“这还用说?我不出门多嘴长舌都听见了,还说你把你夫郎打得下不来炕!”
黎峰失笑:“你们懂个屁。”
二骏想要证明是黎峰先变的,他勾着脖子问黎峰:“大峰,你是不是很想你夫郎?”
黎峰真点头了:“对。”
他们这些常上山的猎人,对家里的牵挂是淡而漫长的,短期不记挂,久了才在心口酝酿,闭上眼睛都有回音,仿佛听见家人在呼喊。这是他们的求生欲,也是他们回家的灯。
黎峰现在出门,惦记陆柳最多。
娘跟弟弟在山寨里待久了,也常见他上山,都习惯了。平常忙忙碌碌,心中记挂,日子还得过,不会太过担忧。
陆柳不行,他们成亲不足一年,加上这次,只跟黎峰分别两次,远远没到习惯的时候。怀孕过后,他变得愈发敏感多思。
陆柳性子很温柔坚韧,像垂柳,风哪里飘哪里,却从不离了根。
他会不舍得,也会担心流泪,跟他讲道理,他会听,也会照做。就是这份乖巧才更让人心疼。
他还以为他藏住眼泪,就能笑眯眯把人送走了。
黎峰都看见了。
他感觉他的心上系了一道绳子,平常的时候毫无影响,似乎跟心脏长到了一起,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可这绳子有长度,他走远了,绳子就绷紧了。越远越紧绷,心口越是被攥紧,时常发疼。
黎峰说:“你们不要听寨子那些老人的话,什么听媳妇夫郎的就没面子,记挂夫郎就是怕,这都没有道理。一家过日子,就是亲人。亲人之间,分什么里外,有什么你我?照顾爹娘是该的,记挂兄弟是要的,对夫郎怎么这么多顾忌?我从前就说你们,这方面要跟王猛学一学,你们不愿意听,觉着我是向着我表弟。现在我成亲了,我也是这样的。男人在外头顶天立地就行了,回到家里还死要面子的,那是没本事。别人不给他脸,他才去夫郎面前找脸。”
二骏跟他说:“我听了啊,我夫郎要养鸭子,我爹反对得不行,还不是养了?只是养活了鸭子,我爹成天过来要鸭蛋吃,鲜鸭蛋不要,还非要咸鸭蛋,我夫郎肚里委屈得不行,前阵子你来收鸭蛋,他挣到钱了,脸上才有些笑。
“我也想过,亲爹伸手,几个鸭蛋而已,能不给吗?既然是要给的,怎么才能让人心里舒坦的给?我爹蛮横惯了,还把我当小崽子训,我们能怎么?我上次看他数铜板,笑眯眯的,就说以后我爹拿了鸭蛋,我把钱补上。他又说不要。我是闹不明白。过后琢磨了几天,想明白了,他就是要我有个态度。这不,我这回就带银子回去,回去换成铜板,让他数一晚上。”
三苗跟王猛都听得乐呵呵的,“二骏哥,看不出来啊,你平常说一不二的,你夫郎在外头,问个什么事,都说要回家问问你,没想到哇。”
四猴还瞪大了眼睛:“好你个二骏,悄不声的把我甩到了后头,我说你小子前阵子怎么老红光满面的,你俩新婚了吧!”
一伙人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