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上多垫两张席子以后,烧炕的温度刚刚好,不用再翻来覆去的挪窝,像摊煎饼一样翻身折腾。
他安静躺着,呼吸逐渐平稳,心中思绪难平。
以前在县学读书的时候,他很孤僻,一心读书,除了课业,还爱看县学的藏书。
那时他不爱动,骑射课都是先生们催着他去。得了空闲,也没参加诗会,不去交友,爱往书斋里跑。
县城几家书斋,他都熟悉。哪家有好书,他就去哪家看。
他们家那时条件还不错,一个月能给他买一本书。
他不爱买,因为喜欢的文章实在少,很多东西,他过眼看看,都当普通积累。喜欢的才会多看两遍,多看两遍,他就记下来了。
他写字也快,记下来就不去花钱买书,自己找纸写下来,随是批注还是修改都方便。攒攒纸张,他又装订成一本书。
所以他桌子上书少纸多,许多废稿,他也不会轻易扔掉,偶尔看看以前的杂思,翻阅过去的心思想法,他都感觉有趣。
那时日子过得糊涂,身边的人和事,他都没有注意。感觉世界很安静,他只需要读书就好了。
现在不一样了,世界很吵闹,也有很多坏人。
他愿意去看,就能发现很多细节。今天在县学发生的事情,绝非偶然。
他也真的动怒了,银米的事,守着规矩来,他不会说什么。但他们有什么仇怨,非得让他不能继续科举?
谢岩想了很多,对那些人的日常行为没什么印象了,反而是他们的文章在脑子里还崭新的一样,想得他脑袋发疼,一篇篇的从记忆深处拽出来。
是读书的事,那就用读书人的方式解决。
这一晚上,谢岩都没睡着。
次日清晨,他起得早。
和以往一样,他没叫陆杨,轻手轻脚下炕,摸黑穿衣出门,先到灶屋,跟娘一起生火,把包子馒头都蒸上。
今天不用煎煮水药了,最后一副喝完了。他们空出一口锅,做早饭吃。
他们这里,早上很少蒸米饭。
陆杨最近都没吃好,也不知丸药吃着胀不胀肚子,趁着今天不用喝药,谢岩洗米,给他蒸饭吃。再炒盘竹笋肉片,另做个豆腐菜。
谢岩炒菜生疏,切菜的手艺慢慢规整,切片切条都厚厚粗粗的,却不再奇形怪状,成为大厨,指日可待。
这头忙完,前面可以开门了。
他卸下门板,借了隔壁酒铺的梯子挂幌子。
清晨的天阴暗,今天像是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