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季瞅她一眼,叹口气道:“大将军……你这就是折煞我了,如今你才是大将军,我不过是个不中用的老家伙喽!”
姜静行手臂搭在膝上,衣摆垂在地上也不在意,她端着竹杯说道:“大将军这就是在怪罪我了。将军对我有提携教导之恩,伯屿不敢忘,可身在如今的位置上,说话做事难免受到辖制,不能像在外领兵的时候那么随心所欲。”
胡季凝神看着眼前正值大好年华的人,神色格外复杂。
若这是胡家子,他就算现在死了,都能瞑目了,可惜啊,可惜啊……
老仆进来时就看到主人一副哀戚的样子,有心劝两句,却碍于姜静行在一旁坐着,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放低声音道:“主人,茶来了。”
胡季让他放到姜静行手边,等人出去了,他也接过了姜静行手里端了好一会儿的那截竹子。
这一举动就像是一个讯号,两人间气氛缓和不少。
老国公沉默良久,等喝完一杯水后,他才缓缓道:“往日我三催四请你来,你都有借口推脱,我当时还道你是被这繁华的上京城磨了骨头,软了脾性,做事还比不上我这老家伙果决。如今再看,还是你聪明,想我以前教你打仗带兵要谋而后动,可谁知临到头,反倒是我忘了这句话,以致心急失了机会,落到今天的局面。”
姜静行知他说的是站位皇子的事,神色不自觉变得泠然。
胡季看着她,忽地笑了出来,无力地靠在软囊上。
“端王完了!”他突然拔高嗓音说了一句,转瞬又哀叹道:“我胡家也完了。”
“你也不必装作不知。”胡季摇了摇头:“辰王在荆州的差事办的漂亮,陛下后继有人啊。”
姜静行无奈道:“我也是昨日夜间才得到的消息。”
胡季再次沉默,也不知是不是在想姜静行说的是真是假,但不管真假都没什么意义。
他道:“原本我听说,辰王此次去荆州不惜以身诱敌,费尽心思拿到本账册,听说上面记着这五年来所有参与私盐倒卖的人,我本来还不信……谁知我那二儿子赫然在册,等那畜生来信求我救他,我才不得已信了!”
“所以大将军是希望我从中说和,让辰王对二公子网开一面?”
姜静行看着行将就木的恩师蹙眉,只能这么猜测。
谁知听她这么说了,胡季不仅没松口气,脸色反而更暗淡了,只听他怒骂道:“不争气的畜生,我费心救他作甚!”
“咳!咳咳咳!”胡季气的心口疼,姜静行赶紧为他送了些内力顺气。
老国公粗喘道:“那畜生信上说,那账册上面有一半多都是端王的人,还有官员口供,说他们是得了端王府的吩咐,才敢在地方上倒卖官盐,大肆敛财生事。我近几日一直在想,辰王回京之日,怕就是端王身死之时。”
姜静行听了却无比平静,毕竟早就知道的事不值得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