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心狠。”
常嘉眨眨眼,嘴角刚扯开一个笑容,便听到头顶传来这么一句话。
他抬头看去,却对上一双淡漠的眸子。
对常嘉的所作所为,陆执徐无意给与更多评价。
虽然亲眼目睹了一幕子杀父,但他自己也不见得做的有多好,顶多五十步笑百步,做的没那么明显罢了,因而也就说了一句心狠。而这句心狠也不是为着常嘉杀了常五,而是为半大少年能拿命去赌,毕竟但凡扑上去的力道少几分,刚才被割断喉咙的便不是地上躺着的人,而是自己了。
不过他还没忘自己身处何种境地,很快便错开目光。
这时刺客袭来,他侧身躲过,同时出剑刺伤刺客的大腿,刺客惨叫跌倒,又被他顺势补上一剑,送人归西。
乾一带人赶到小院,正好目睹这一幕。
此时院中的刺客已经死伤过半,剩余一些残兵败将,在皆是精锐侍卫的围剿下,抵抗不过半刻钟,便纷纷成了刀剑下的亡魂。
一场屠杀便就此落下帷幕。
本就破乱的小院更是乱的不成样子。
春娘茫然地环顾小院,呆愣一会儿后,她扶着门框艰难地站起来,顾不上沾血的裙角,踉踉跄跄地向儿子奔去。
来到常嘉身边,她吃力地扶起儿子,嗓音微颤道:“嘉儿,可有伤着,你告诉娘,可是伤着哪了?”
常嘉借着春娘的手上的力道站起来,他摇摇头,有气无力道:“娘,我没事。”
说着他看向地上常五。
春娘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去,之前院中的情景太过混乱,她竟不知常五居然回来了,长久以来对暴力的畏惧,让她扶住儿子臂膀的双手无意识掐紧,哪怕常五一动不动,她也怕得很。
常嘉只好伸手覆在春娘手背上,冰凉的手心拉回了女人些许神志。
他看着常五身旁晕开的血迹,轻声道:“娘,他死了。”
似是还没意识到这话什么意思,春娘神色怔怔,嘴里喃喃重复了一遍常嘉的话:“……死了。”
不过此时无人在意这对母子,待收拾好院中残局后,乾一带人上前行礼:“殿下可无恙?”
陆执徐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乾一知晓自己主子平安无事,一直绷着的心弦终于能松懈几分,他侧开身,露出身后的男人。
年鸣英和康白礼也收剑走过来,二人都是京官,对地方上的官员了解不多,因此并未认出此人是谁。
不过康白礼毕竟是荆州人士,虽不能说对荆扬两州的官吏了如指掌,但对执掌扬州兵马的总兵兼领提督,还是有所耳闻的。
他打量这人的相貌,来人是一位黑衣青年,看起来年岁不大,应是武官,身材挺拔,给人一种英武之感,尤其是双眼,似乎是混有胡人的血统,异于常人的深邃,很有个人特点。
不过更有特点的还是青年的装扮,浑身上下无一点装饰,可谓是简单到极致。
青年头戴黑玉冠,腰上是寻常官吏常用的乌角带,一袭无半点杂色的墨色常服,脚上蹬的也是黑色皂靴,整个人从头黑到脚。
要不是今夜月色清亮,还真难留意到有这么个人。
康白礼目光微动,沉吟片刻后率先行礼道:“韩提督。”
年鸣英听到这声韩提督,下意识思索提督是何职位。
提督一职京都不常有,多是地方上设置,且多为一洲总兵兼领,荆州的几位提督他是见过的,并没有此人,又并未听到来人拒绝这一称呼,那便只能是其他州郡的提督,而离荆州最近的便是扬州。
年鸣英脸色有一瞬凝重,身为刑部侍郎,他对大雍的律法可谓是了然于心。
各州的提督无召不得离州,不然便是渎职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