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一步,软榻上靠着一人,是位女子,灯火照得皮肤发白,她顿住了。
对方在打量谢昭宁,美貌是其次,通身的气质偏于柔美,是美,不是媚。
她很干净,身上没有戾气杀气,干净气息萦于眉间,清而正。
谢昭宁先同对方行礼,“叨扰您了。”
“将你掳来,皆因为我命不久矣。”对方开门见山,她见到了谢昭宁,那股意气与美丽,让她想起了故人。
京城里有太多的美人,谢昭宁让人眼前一亮。
她继续说:“我是东宫少傅顾漾明。”
谢昭宁有一瞬的恍惚,她记得东宫内少傅不姓顾。
顾漾明微微蹙眉,病气萦绕眉眼,深埋于骨,她说:“我不是承桑茴的少傅。”
一句话,让谢昭宁骤然抬首,“您是长公主的少傅?”
顾漾明不是承桑梓的少傅,她是废太女承桑茴的少傅。
谢昭宁全身麻了,“敢问您名中的漾字可是漾漾带山光的漾字?”
“对,也是漾儿的漾。”顾漾明轻轻一笑,虽病,依稀可见曾经风华。
谢昭宁恍惚明白过来,未及多想,撩袍跪下:“谢昭宁见过顾少傅。”
“君臣若论,我受不起你这一拜,若论养育恩,我也受得起你一拜。”
顾漾明坦然地笑了,手抵在心口上,脸色白得吓人,“你很聪明,我说出名字,你就猜出来了。”
“我并非猜出来,只觉得漾字熟悉罢了。”谢昭宁虽说面色不改,心早就凉了半截。
屋内仅此两人,顾漾明掀开身上的毯子,费力地站了起来,她走过去,扶起谢昭宁。
她看不见那人,只贪婪地盯着眼前的女人,“故人之姿,皆因故人之子。你该猜出你的身份了。”
眼前的少女,眼睛剪水似的,容色明艳,但她身上缺少那股贵人的仪态。
她是美,是艳,是柔,却没有威仪。
顾漾明有些失望,却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你的母亲是我朝先帝长女承桑茴。”
闻言,谢昭宁面上再也维持不住仪态了,她按耐住自己的冲动,忍了忍:“荣安呢?”
“不知道,我只知你是。”顾漾明拉着少女在榻上坐下。
简单的动作,累得她出了一身汗,她费力地开口:“谢昭宁,是我将你送出门的,派人一路看着你。在京城,你活不下去。”
顾漾明如今身子油尽灯枯,完全垮了,见到谢昭宁,她有许多话想说。
她想说殿下的委屈、殿下的遭遇。
“我让人将谢昭宁掳走,又将你推到秦家面前,这才有了你的身份。我未曾想到,谢蕴入京,会有今日的成就。我想啊,你别回京了,就在江州城。”
“偏偏你回来了。漾儿啊漾儿,你回来了,我就按耐不住自己的心,那个皇位该是你母亲的。”
她轻轻说话,谢昭宁如石化了,眸子冰润润的,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