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安说不出话了,能说什么,该说什么,罢了,都闭嘴吧。
散朝后,谢蕴留下,秦思安这回跑得比谁都快,谢蕴伸手拉住她,“留下。”
谢蕴每回主动都没有好事,秦思安极力挣脱她的手,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我还有事,谢相自便。”
两人各自暗自用力,谢蕴慢悠悠开口:“昨日内廷使送来的文书中有一十八处错字,文书还在我的书案上。”
秦思安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面色肃然,故作气势般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慷慨道:“谢相有难事,我纵万死也给你办到。”
谢蕴没心情与她玩笑,甚至连个小脸都没有,一脸深沉。
人散尽后,谢蕴撩起衣摆跪下,在秦思安不安的眼神中开口:“臣恳请陛下收回追立顾漾明为后的旨意。”
秦思安眼皮猛地跳动了数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先生等了那么多年,盼了那么多年,谢蕴,你何其残忍。
承桑茴往日含笑的面容上终于凝结了寒霜,她问:“你的理由是什么?”
谢蕴蹙眉,心中极力不安,她说道:“替殿下正名。”
简单五字,让盛怒中的秦思安蓦地反应过来,她迟疑了会儿,怒气消散,抬首望向陛下。
承桑茴不恼,眼神飘忽,似有些疲惫,她倚靠着龙椅,淡淡道:“朕明白你的意思,朕必须在少傅与你的殿下之间取舍,对吗?”
谢蕴说:“并非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您依旧可以替少傅正名,您可以追封她任何爵位,唯独皇后不可。身份不明的太女或许无事,将来她若为帝,藩王心存不平,犯上作乱,师出有名。京城不宁,百姓何辜。”
“你的意思,朕明白。”承桑茴无声地笑了,心里憋着一口气,“谢蕴,你的建议,朕听到了。起来罢,朕不怪罪你。”
谢蕴没有起,面色愧怍,“陛下,臣知晓于您不公,于少傅不公。”
“朕并非无路可走,朕可以放弃谢昭宁。”承桑茴淡淡一笑,试探谢蕴:“朕放弃了她,过激子嗣,她活得了吗?”
死人和活人之间,总是要取舍的。
谢蕴不敢抬首,秦思安犹在震惊中,她试图开口,谢蕴先她一步开口:“巴邑王来信,坚持称殿下生父乃是西凉质子。如今陛下在世,尚可稳固,将来呢?”
秦思安骂道:“他就唯恐天下不乱,弄死他。我不信,弄不死他。”
“你弄死他,又怎么样,你可有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吗?”承桑茴失笑,她依旧温润如水,独自叹气,“谢蕴啊谢蕴,朕装作没有想到这件事,你可以装作不提,你为何偏骗要提呢,都做一个愚蠢的人,不好吗?”
谢蕴愧疚,承桑茴付之一笑,特地起身下来,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你很好,但朕不喜欢你,朕想做一回傻子,你却不给朕机会。”
“臣给了陛下机会,便是将她推入火坑。”谢蕴不敢抬首,她愧对君主。
承桑茴笑了笑,摆手道:“依你的意思,追回追封顾漾明为后的旨意,你去查查那人的来历,你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