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微草山庄建成,二十几年光阴,杨露亭一直在刻意去做好事。附近的穷苦人家,只要是手脚尚且能动弹的,多多少少都会以租借的名义赠与出去几亩地,只要人不懒,起码能保证吃饱喝足。像吴卒龙垭那样的人,就会被收到山庄之中,有些武道天赋的,便会教他们习武,使其充当护院。山巅风大,刘暮舟的烟根本吸不到嘴里去,也只能大口饮酒。胖丫在不远处揪了一把草,丢到风起之处,草立刻便被清风捧起几丈之高,随后飘向不远处。每次等到草块儿飘起来,胖丫总会满脸欣喜,笑着跳起来拍手。刘暮舟与苏梦湫坐在悬崖边上,一大一小一左一右,一个掌着酒葫芦,一个双手捧着水壶,双腿晃荡着。苏梦湫转头看了一眼刘暮舟,继续说道:“青玄阁那边的消息,杨露亭四十几岁前并无什么名声,是二十几年前玉泉玉露两国突然出现屠杀之事后,平了几地之事后才出名的。杨泞就是在一处山村被屠之后,才被杨泞收养的。那个春柃也是一处村庄幸存的孩子,是被杨露亭寄养在另一家人当中,那家人跟他好像也有什么关系,也确实是春柃的养父母非要将春柃嫁给杨露亭的。”刘暮舟又灌下一口酒,然后问道:“说你的结论。”苏梦湫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呢喃道:“善行是真的,我已经大概打听了一通。但……我也查到了那队玉泉国商队是怎么回事了,倒不是在青玄阁打听到的,毕竟青玄阁也不是什么事都知道。那三个黄庭修士,以及所谓的玉泉国商队,都是二三十年前被屠之处幸存下来的人。我也说了,我学的就是在一些无关消息之中找到共同之处,这里的共通之处,便是二十多年前村镇被屠之事,还有个人尽皆知的事情,杨露亭的发妻,是浠水山修士。所以……所以我有个你可能不太愿意听的结论,但是这个结论说出来,很多人会不愿意相信,特别是——二十年来受杨露亭恩惠的人。”其实苏梦湫的这个结论,刘暮舟在与杨露亭交谈之时,已经大概猜到了。于是刘暮舟又灌了一口酒,然后点头道:“是啊,扮好人扮得久了,人到底是坏还是好,就很难评定了。”说着,刘暮舟往南看了一眼,而后言道:“段平呢?”苏梦湫却摇了摇头,而后言道:“段平,即便是青玄阁也没什么可用的消息,只说自小跟着杨露亭,二十几年前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比杨泞大几岁而已。”刘暮舟长叹了一声,而后言道:“走吧,去看看就知道了。”有时候做有些事,确实很难。因为相同的一样东西,站在窗户口跟站在门口,看去之时,肯定是不太一样的。苏梦湫却说了句:“去哪儿?”刘暮舟又灌了一大口酒,然后才说道:“山村,杨泞出生的山村。”说着,刘暮舟突然按住苏梦湫的脑袋,沉默许久,而后说了一句:“对不住。”苏梦湫一脸疑惑,“什么对不住?”刘暮舟却摇了摇头,笑道:“等你长大告诉你可不可以?”苏梦湫皱了皱眉头,却还是点头道:“我正月初一生的,过两个月就满十三岁,该活第十四年了,也就是十四岁了。等我十六岁告诉我?”刘暮舟点头道:“可以呀!”姑娘咧嘴一笑,突然起身飞蹦去一侧抓住了胖丫丢出去的草团子,而后笑着说道:“胖丫,别玩了,我带你去找你哥哥弟弟了。”胖丫闻言,双眼一下子有了光。“哥哥弟弟?好啊,走啊!”苏梦湫抓住胖丫的手,笑着说道:“别呀,我们飞着去,不走。”其实玩了儿这么久的草团子,胖丫的手已经很脏很脏了,但是苏梦湫对此毫不在意,拉着胖丫的手便往前走去。刘暮舟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自嘲一笑,心中呢喃:“刘暮舟,你怎么学得越来越讨厌了?小丫头有什么好试探的?既然决定带着,那你不要怀疑!”自言自语一番之后,他便突然上前,以雷霆剑气托起二人,随后疾速往南。与此同时,有个奔袭数万里的桃花眼姑娘落在了震泽。四座岛屿她都走了一遍,除了南溪岛之外都有许多新坟,她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除了刘暮舟之外,还有谁会闲着没事儿做这个?于是她撇着嘴,轻声道:“没骨头,带路,去找他。”锈剑自行飞出,就在前方带路。没过多久天便沉了下去,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夜里飘起了小雨。深山之中有一处村落,但只是隐隐约约看得出村子模样而已,房屋早已破败到不成样子,硬撑着站立的屋子就只有那么几间,但偏偏有一间屋子闪烁着微弱亮光。雨越下越大,屋子里一位头发花白的青年人,还有面色煞白靠着墙壁坐着的年轻女子。春柃将盘起的头发放了下来,瞧着年轻了好几岁。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杨泞穿着一身灰色布衣,手中是一把镶嵌宝石的长剑,瞧着十分付款,也不知道剑到底能不能杀人。在杨泞前方,有个插着许多香的小香炉,炉子后是简易的牌位,与寻常牌位不一样,较宽,上面刻着许多名字。杨泞望着那牌位,苦涩一笑,而后将宝剑双手捧起,放在香案之前。“范兄,怪我醒悟太晚,否则……”话说不出来了,杨泞已经哽咽的不成样子。不过靠在墙边的春柃却苦笑一声,呢喃道:“我从小就告诉泞哥哥,你的师父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你就是不信。我嫁给他,拿出那么多证据摆在你面前,你还是不信。我原本有机会杀他,你还要拦我。现在……晚了,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此时门外,有个身穿锦衣的年轻人靠在门上,双目无神。在他一边,是个身形虚幻的少年人。少年拍了拍郭木肩膀,沉默了许久,这才言道:“仇,靠我们是没机会去报的。能养你长大,我很满足了。别这样,以鬼修身份陪在你们身边这么多年,尽管是无意,也吸取了你们不少阳气,能护住你跟胖丫儿,很好了。”郭木猛的转头,双眼死死盯着少年人,“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不说?自我记事起我们就一直在含风郡附近晃悠,晃了这么多年,我要是早知道,早就有机会为家人报仇了!你见过爹,也见过娘,我呢?我记事起就养活胖丫养活自己,我明明可以很早就谋划报仇,可我偏偏不知道,我们一直待的鬼镇,原来就是我的家!”说着,郭木突然起身,一个箭步走进屋子里,二话不说照着杨泞后背就是一脚。“你,为什么阻拦她?她都告诉你,屠你杨家村的便是杨露亭,你为什么不信?”说罢,郭木一把抽出镶嵌宝石的长剑,径直戳向杨泞胸口。春柃见状,硬撑着起身,拦在了杨泞身前。女子双目通红,“他全村被屠,快死的时候救他的人是杨露亭!是杨露亭给他吃喝,教他练拳,二十多年来待他如亲子,换成是你,你怎么去信?就算是信了,是对杨露亭感情更深,还是对记忆中朦胧的家人感情深?”杨泞苦涩一笑,摇头道:“他说得对,我……若非他亲口承认,我还是不信。”春柃泪水夺眶而出,转身便朝着杨泞脸上一巴掌。“你为什么不信?我说范大哥他们是被他害的,你为什么不信呢?”她护着杨泞,却也责怪杨泞。杨泞浑身颤抖,摇着头,“我……我没看见,我……”郭木一咬牙,抬脚再次踢翻杨泞,随后以剑指着杨泞,冷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死在小镇的商队跟救我们的人,到底怎么回事?”春柃猛地溢出一口血,整个人往后一倒,再次靠在了土墙上。她费力将头靠在墙上,而后呢喃道:“那不是商队,那是玉泉玉露两国被屠之处的幸存之人。近十年,几十处村镇被屠杀,就活了这么几个。他们一直在查当年的凶手,查来查去终于有了眉目。他们几乎可以确定杨露亭便是凶手,这趟来玉泉国,就是来查当年被屠之处,要找到实证。结果……不知哪里走漏了消息。”此时,门外的少年人呢喃一句:“小木,我要走了。”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郭木猛地转头,却见门口少年身形已经变得虚幻。长剑立刻坠地,不知多少年没喊过哥的郭木几步跑出去怔怔望着少年人,却见自己长不大的哥哥身形愈发的虚幻,几乎都要消散掉了。郭木声音颤抖:“哥,你……你别吓我!”少年一伸手,郭木赶忙低下了身子,将肩膀正好放在他的手臂下。少年见状,咧嘴一笑:“还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但你也差不多想到了吧?自你记事起,胖丫就是这样子,这么多年一直没长大是吧?其实胖丫到我们家的时候就这样。我想告诉你,无论如何,她是我们的家人,照顾好她。还有呀,人不能一直活在仇恨之中,我把小木养大了,见到爹娘之后,我想被夸夸。”郭木嘴唇颤抖,翻找出来几株草,“哥,你别,我好不容易能为养活你了,这是养魂草,你快吃了,你快……”可是话没说完,少年身影已经消失,随风散去了。郭木一怔,昨夜画面不断浮现在眼前。段平出手杀人,那三位黄庭修士虽然来救人,却被段平瞬杀。之后,是他哥哥拼尽全力挡下了一击,但瞬间之后胖丫就不见了,只有被撕成两半的段平。慢慢的,郭木眼前光影不断浮现,当中是越长越大的他与一直都长不大的哥哥。看见郭木跪在门口浑身颤抖,又见春柃靠在墙上,面色越发的煞白,杨泞心如刀绞,猛的弯腰捡起长剑,迈开步子大步往外走去。春柃急忙转头,沉声问道:“你去哪儿?”杨泞声音沙哑:“我去找他,既然杀我,为何……又要救我!”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结果正此时,大雨之中出现了两道身影,不,是三道。有一个人是被另一个人背着,另一个没有双眼,手拄着一根棍。杨泞双眼猛的皱起,“你们……是我师……是杨露亭派来的吗?”吴卒趴在龙垭背上,叹了一口气,而后言道:“不是,老爷让我们去安葬段平,是我们自己来的。”杨泞一愣,“你们……为什么?”吴卒微微一笑,转头望向大虾,轻声:“你说?”大虾闻言,点了点头,却也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们都比你大一些,跟着老爷却比你晚。我们不知道老爷做过什么,也不想知道。我们只知道,是老爷给了我们活路。段平说,他才不管老爷做过什么事情,他只知道在他最难的时候是老爷收留了他,给他吃的教他习武。”说着,大虾抬起手杖,微微一拧而已,便抽出来一道尖刺。“少庄主,你跟夫人私通,我们早就都知道,是老爷不准我们声张。你赶走的那几个人,其实没走,截杀那些玉泉国来人,是我们,与老爷没什么关系。少庄主,你人很好,待我们也很好,但今夜我们要杀了你。”吴卒以手臂上的铁钩子拍了拍龙垭,龙垭便轻轻放下了吴卒。此刻吴卒也叹息了一声,而后言道:“对不住了,少庄主。”下一刻,龙垭往身后一抓,竟是拔出双刀,整个人气息一再攀升,竟也成了七品宗师!大虾手提盲杖尖刺,微微甩动手腕,一身真气同样在七品。杨泞面色肉眼可见的震惊,反观郭木,已然咬紧了牙关,打算拼命了。可那吴卒竟然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等杨泞转过头时,吴卒的铁钩已经夹在了郭木脖子上。吴卒面无表情,只淡淡然开口:“少庄主惊讶是吗?那你肯定不知道,其实段平武道修为已经高过老爷,是四品宗师了。段平是天赋好,我们却不一样,我们残疾,逮住任何东西便都像是救命稻草,所以只能努力修炼。所以……我们不会让你坏了老爷的名声。”哪成想此时,郭木竟然强行侧过了身子,任由铁钩刮掉他一块儿肉,转身一记肘击狠狠砸在吴卒胸前。杨泞见状,手持长剑一个箭步迈出,拦下吴卒一击。但此时,龙垭重拳至此,杨泞来不及回身,被一拳砸在脑侧,整个人倒飞进屋子。他还来不及起身,大虾的尖刺便来了。而铁钩子,也再次卡住了郭木咽喉。正此时,有人长叹了一声,紧接着便是雷霆爆射而出。瞬息之间,三道雷霆剑光洞穿三颗大好头颅,三道尸体倒地,三条人命就此消逝。杨泞与郭木以及春柃,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看见了站在雨中的刘暮舟。郭木一脸震惊,“你……居然是你?”春柃也是一样,她是怎么都没想到,一个过路之人而已,竟是救了她们性命的人。苏梦湫撑着红伞,随后赶至。“你猜到了吗?”刘暮舟深吸了一口气,呢喃道:“比你的结论,稍微复杂一些。”话音刚落,有个胖丫头突然出现,狂奔向郭木,嘴里喊着:“弟弟,哥哥呢?哎,你怎么流血了?”郭木习惯性的板起脸,可只是一瞬间,他便强行挤出个温柔笑脸。“哥哥……哥哥去找爹娘了,弟弟没事,蹭破一点儿皮而已。”其实此刻,最为凌乱的,当属杨泞了。他望着地上三具尸体,那都是十数年近二十年的老相识,但今日却拔剑相向!他抬头看向刘暮舟,不住地往后退着,颤声问道:“你……你又是谁,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刘暮舟闻言,摘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沉默了许久,这才言道:“扮久了,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了,自己都分不清。行善是真的,作恶也是真的,可行善是作恶之后自以为的救赎,年深日久,自己都以为自己是好人了,结果偏偏有人要戳破你这层面纱。我想,有一瞬间,你也想要孤身赴死,将微草山庄留给杨泞,在自己脸面未被戳破之前死了,身后事又看不见,管他呢,是也不是,杨庄主?知道你事情的人,死的都死在这里了,没死的都站在这里,可以一网打尽了。”杨泞面色煞白,咬着牙喊道:“杨露亭!你究竟要怎么样?”话音刚落,一道老迈声音也徐徐传来,却是答复刘暮舟的。“刘公子,你要不管这个闲事,该多好?我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你说得对,面具戴的久了就很难摘下来。我想问问你,被人欺负过吗?你应该不会,你是楼外楼弟子,又是山外山钟离鸿的女婿,当然不知道这种感觉,但段平知道。我运气不如你,年少时是别人的家奴,好在是我勤奋,三十岁便到了四品宗师,可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进一步。喜欢的姑娘也被人死死卡着,人家瞧不上我一个奴隶出身的家伙,所以但凡有向上爬的机会,我一定会向上爬。”话音刚落,杨露亭便出现在了雨中。他望着满脸带着的杨泞,长叹了一声,气息悄然攀升至一品宗师。,!“事到如今,没什么不好说的。当年造杀孽,无非就是为一个跻身三品的契机。可我也是个人,杀来杀去,终究是心软了,所以明知道有人死里逃生,也放他们一马,你也一样。收你为徒只是一时兴起,我也没想到会越养越像儿子。”说着,杨露亭点着了旱烟。“其实……你要是不拦春柃,就像这位刘公子所言,我有一瞬间却是想要赴死的,死在你手上。”刘暮舟闻言,摇头道:“也只是一瞬而已,春柃与那些人的谋划,你早就知道。你没有授意段平派人去杀所谓商队,但你定然泄露了一些消息对吧?你知道段平也好,吴卒他们也罢,都会为了你这个老爷去出生入死,你根本不用安排,自然有人会为你做这些。我只是想问问,二十年来,做了这么多好事,你可曾好受些?”这一番话,明显是说出了杨露亭的心声。老人猛吸一口烟,而后摇头道:“没有,就像我告诉你的,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浪子回头没有金不换。那酒葫芦一出现我就知道你在,我前前后后给了你两次机会,你非要插手此事,那我也只能当你就是刘夜渡了。”此时此刻,苏梦湫微微皱眉,此时问道:“你说的有点复杂指的是这个吗?”刘暮舟只是微微一叹,而后望向杨露亭,呢喃道:“吴卒他们,该死吗?”杨露亭迈步往门口走来,一品宗师的真气震慑此地,除了刘暮舟之外,其余人喘气都有些困难。他也看了一眼刘暮舟,叹息道:“真要去埋葬段平,就死不了。来了这里,你不出手,我也会出手的。”说着,他反手取出一把短刀递给郭木,然后才望向杨泞,呢喃道:“今日只会是弟子与师娘私通,与骗人小贼伙同外乡人陷害师父,却被师父反杀。”刘暮舟皱了皱眉头,可杨露亭身上,一丁点儿的杀意都没有。他皱了皱眉头,以心声问了句:“你杀人收魂,是给浠水山是吗?”杨露亭又递给了春柃一把刀,对刘暮舟岁半点儿不隐瞒,点头后以心声道:“是,我发妻是浠水山修士,我不答应就娶不到心爱之人。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大部分是因为我想破境。你很聪明,看穿了我。我的确是故意透露消息给段平的,本来今日场面,应该是我与段平一起,万万没想到,段平竟然提前死了。不过也好,真要我动手,跟我长大的孩子,我真下不去手。有件事,你猜对了,却也猜错了。我的确是扮久了,却不是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起初段平他们都是我练出来的杀手,可这么多年……他们给我做的脏活儿不少,人一旦脏了,就很难再洗干净,可是我想给孩子留下个干干净净的微草山庄。只有这些人死干净,包括当年没死的那些人,包括我。全死了,微草山庄才能再泞儿手中干干净净。”刘暮舟闻言,闭上了眼睛。而此时,杨露亭突然望向地上的剑鞘,笑着说道:“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什么用?”也不知是不小心还是怎么回事,杨露亭弯腰的一瞬间,胖丫猛的冲撞过来,骂道:“我看错了,你是个坏人!”砰的一声,老人被撞飞了出去。而此时,压制众人的真气坦然消散。春柃一咬牙,率先爬起来将刀子插进杨露亭后腰。郭木与杨泞几乎同时冲了过去。一把剑将杨露亭刺了个透心凉,另一把刀,则是抹了老人脖子。杨露亭猛的散发真气,将三人逼开后带着插在身上的刀剑起身,手臂还朝着杨泞脖子掐去,并恶狠狠言道:“我……我养你长大的,你竟然……竟然真的下得去……”背后长剑被春柃一把拔了出去,杨露亭呃了一声,一个踉跄便跪在了杨泞面前。他口鼻之中鲜血疯狂往外溢出,双手死死抓着杨泞衣袍,沙哑道:“人……人是有欲望的,我不服!我不认错!你执掌微草山庄之后,欲望会越来越大,你……”话未说完,杨泞却冷冷一句:“我不会!”杨露亭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竖起两根手指,“二十年……二十年庄主,你也会变得像我这样,不信……不信就……赌一把!”杨泞双目通红,冲着杨露亭,声嘶力竭道:“不会!不可能!我不会变成你这样!我跟你赌!”此时此刻,苏梦湫望向了刘暮舟。她看明白了,于是以心声问道:“他故意的对吗?那他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刘暮舟睁开眼睛,又灌下一口酒,呢喃道:“做再多好事,该死还是该死的。”幸好,临死之前,杨露亭用自己的办法卸下了弟子心中负担。刘暮舟又看了杨露亭一眼,而后言道:“二十年后,我告诉他真相。”杨露亭一笑:“多……多谢!”话音落地,死尸也倒地。而此时,一道声音匆匆赶来,落在了刘暮舟身边。莫琼望着地上几具尸体,皱眉道:“我来晚了?”,!刘暮舟则是摇了摇头,呢喃道:“他真要动手,你来也只是多死个人而已。”一品宗师都能按着凝神巅峰打了,杨露亭真要动手,在场众人谁能有活路?刘暮舟长叹了一声,然后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大致与莫琼说了一番之后,莫琼也长叹了一声,而后言道:“长达二十年的行善之路,即便是为了给从前赎罪,那些所作所为却是实打实发生的。或许,这些善事对他也有些改变吧。也好,下辈子能少赎些罪。”刘暮舟递给莫琼一壶酒,然后呢喃道:“有改变吗?心狠手辣其实没改。说到底,要看怎么去想了。”说着,便转头往别处走去,想来此地也要沉默许久了。苏梦湫见状,赶忙跟上去,低声问道:“就这么……结束了?实话呢?”刘暮舟是越看这丫头越:()问道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