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良看了周宇一眼?。
他是?一个不太会承认自己哪里不懂的人——一直以来?,他都表现得很?懂。
周宇抬头看天,经过?了长途的跋涉,提心?吊胆的休息,他眼?角的皱纹不知?道是?不是?缺水的缘故,蓦然变得深刻了许多,他保养得很?好,奇良却?第一次察觉到他老了。天空中什么都没有。他就这样看着,至少十秒。
“战争其实是?很?偶然的,”周宇低下头,“胜利和失败的必然都来?自对?于历史的归纳。但我们现在看见的不是?历史,它就必然不会按照历史的走向发展。”
“我们知?道那么多的过?去,道理,但未来?依然不在掌控之中。”
“科技发展得很?快,人类发明的武器每年都在被更替,战场,就像是?一个实验基地。恐怕连发动战争的人,自己都不清楚一次战争会带来怎样的连锁反应。”
“也许,他们能够获得实在的利益。也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周宇耸了耸肩:“那些在背后决定?发动战争的人,甚至可能没有参过?军,那些议员,他们可能连一只鸡都杀不死,但他们控制了整个国家。那些军人,随便一个挑出来?,脱下那一身衣服,他们都比掌控这个国家的人强壮。”
“枪炮从?来?不是?最厉害的武器。”
“思想才是?。”
“三百年前,我们还是?一个宗教国家。删掉异典,杀光异教徒,教廷对?于思想不一致的人用尽了残酷。否定?的声音那样强大?,动摇了这些既得利益者创造的故事根基。”
“他们害怕。”
“一个宗教故事,可以培养一群忠诚的手下,前赴后继为别人的利益去死,荣誉、耻辱,可以让一个人像条驴一样掏空自己,从?出生到死亡不眠不休地绕着同一个磨盘打转。人类被这些思想连接到一起,于是?形成了文化和社会。所有被打磨的故
事,都只是?为了让这个社会里的人相信,这样的利益分配是?合理的。”
“枪炮,只不是?过?思想的尾奏,一个决定性的音符。”
“所有发动战争的一方,在他们的故事当中,都要竭力抹去自己肮脏的动机。历史有时候是?难以想象的荒诞,它只有基础,没有必然,一本书,一次演讲,都可能导致整个社会的思想动荡——查拉马事件,教皇退位,总统登基。”
“——你有在听吗?”
奇良:“在啊。”
周宇:“……那你怎么不说话?”
奇良:“不想打断你嘛。”
周宇:“……”
“查拉马我听过?的,”奇良说,“教皇安大?略在查拉马港口被抓,进监狱了,最后自杀了,对?不对??”
周宇:“对?。但你的语气?有一点不对?。“
奇良:“哪里不对??”
周宇:“你说得好像在求表扬一样。”
奇良:“……”
周宇:“你不会觉得了解这种中学课本的知?识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吧?”
奇良咳了一下,说:“所以,你才没有结论吗?”
周宇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是?因为觉得她们阻止不了战争,而是?因为你所说思想的武器太过?强大?,造成的后果无法预估?”
周宇侧目:“看不出来?,你也不笨嘛。”
奇良:“……你说人话会死啊?”
头一次,周宇和奇良针锋相对?的气?场柔和了下来?,在这种两个人“相依为命”逃出绝境的时候,别说是?个人,就算是?条狗,都能够觉得彼此眉清目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