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赤联的女人已是不幸,而一个赤联的同性恋女人更是不幸中的不幸。
——没了原生家庭后,我根本不觉得失去了什么,反而得到了不少东西。
怒火在卢箫的心底安静燃烧。
但作为一个素质良好的军官,她的表情依旧冷若冰霜:“或许吧,我不清楚。”
海因里希的表情则是厚重而沉思的,像是深陷于回忆之中无法走出。
“她活得如何?”
“总体来说她活得还不错,挺自由自在。”大概这也是白冉会让自己说出的答案,卢箫想。
奥斯卡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不公,一脸咬牙切齿;海因里希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如果你能见到她的话,能不能替我问问,她愿不愿意回来再见见我?我恐怕也没剩些时候了。”
“爸。”奥斯卡拽拽父亲的袖子,以此对不吉利的话表示抗议。
时间冲洗了一切仇恨纠葛。
再仔细看,海因里希的绿眼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白膜,很可能是白内障的痕迹。
拉弥教对女人并不友好,即便是其指导部长的女儿。或许他也是被逼无奈。
卢箫很想安慰这位命不久矣的老人,却也无法昧着良心说假话。
“她不会回来的,您知道为什么。”
海因里希绽出一个苍老且苍白的微笑。在那布满皱纹的白皮肤上,微笑被衬得越发苍白。
“我问的话太蠢了,她当然不会回来,我们也不会欢迎她回来。”
什么东西堵在了心间。
卢箫越来越觉得窒息,冲这位南赤联总统微微颔首:“那么,我告辞了。”
“很抱歉占用了您的时间。”海因里希无力地说。从那句话起,他已经一点力气都没了。
卢箫点头示意后,便转身向会议大厅走去。刚才谈话的时间略微有些长了,她担心另两个同级军官起疑。
背后的声音比以往更苍老。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那声音却很留恋,就好像上尉带走了熟悉的气味时,把熟悉的人也带走了。
那是她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没有女儿了。”似喃喃自语,似悲愤控诉。
大门轻轻关上,和那日的黄昏一样轻。
另一段尘封的往事开启了回忆。
卢箫这才想起,那年失踪的南赤联外交官小姐也姓施朗。南赤联唯一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女外交官,艾希莉娅·施朗,好像也是他的女儿。
白冉怨恨的神情一直刻在脑海里。
海因里希悲切的神情也依旧清晰。
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类似“活该”的字眼,即便是在心里;她也依旧不敢轻易评判别人。
这个年代,幸福已成了一种奢望。
何止是幸福,活着都是一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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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晚宴,南赤联搬出了国宴厨师,笑脸相陪招待侵犯他们的恶人。
椰子酱拌米饭,酸辣咖喱,辣牛肉,巴东酱大蟹,再配上牛油果咖啡。
熟悉的赤联风格,肉食占比很大,也和白冉平时的吃饭习惯一模一样。卢箫和另外两位男军官坐在长桌的一端,默默吃着几个月来最豪华的一顿晚餐。
对面的朴在闵总是微笑,沙姆思丁·托谬也在微笑。他们的笑容满是发钝的刀子,无可奈克的耻辱刻骨铭心。
而海因里希并未出席。
卢箫垂眼看盘里的食物,只为避开他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