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乔希瑶嘴上答应的干脆,手上却一直不停地放着炮。
解堰只好沿路拉着她的手,避免她踩着冻僵的积雪路面脚滑摔倒。
乔希瑶自然不会这么老实地任由他牵着,她时不时低下头,捧一大捧雪,揉成雪球,往解堰身上砸。
解堰一开始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由她砸,在听见她说,‘你能不能别站在原地当木头桩子,你倒是躲呀,或者拿雪球砸我呀!’,他舍不得拿雪球砸她,便开始躲她的雪球。
他是受过训练,又长年锻炼的人,身手十分敏捷,乔希瑶每次朝他扔雪球,他都能精准避开。
每次躲开,他都扬着眉毛问:“你行不行啊,到底有没有准头?”
气得乔希瑶抓起一大把雪,往他身上砸,他迈着大长腿,东跑西藏,嘴里发出哈哈笑声。
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到了罗家。
黑娃跟喜儿正在他们家的小院子里放炮竹,看见他俩回来,两个小家伙齐刷刷地喊:“乔姐姐,解叔叔,过年好!”
“过年好。”解堰应了声,从兜里掏出两个小红封,递给两个小家伙,示意他们一边去玩儿。
孩子们本来就喜欢解堰,因为他曾经是令人尊敬的军人叔叔,他返乡以后对村里的孩子们都很好,时不时就会拿一些糖果分给孩子们吃,有时间还会带孩子们上山打猎摘果子,下河摸鱼等等,还会帮孩子们的大人处理一些复杂事情,而罗秀兰也没少被解堰帮助。
喜儿跟黑娃拿到他的红封,连忙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有一块钱儿,俩孩子高兴的连声说谢,一溜烟儿地跑出去跟别的小伙伴炫耀了。
在屋里给孩子们缝补衣服的罗秀兰听见声音,迎出来看见以后,不免埋怨两句:“解二,你来就来,给孩子们钱干啥,还给那么多钱,他们要出去跟其他小孩儿炫耀,明天不知道有多少小孩儿要来找你红封,你拿得过来呀。”
解堰道:“没事,其他孩子来,我最多给一毛钱,多余的钱没有。”
罗秀兰心里明白,解堰给俩孩子大红封,是因为乔希瑶的缘故,她笑着跟乔希瑶说了两句话,给他俩一人煮了一碗红枣罐罐茶,放在乔希瑶的屋里,就转头出去,把乔希瑶屋里的炕烧热,回到自己的屋里,留两个小年轻说话。
乔希瑶要换衣服,解堰自然不方便呆在她住的屋里,他等她把衣服换好了,听见她说可以进去了,这才推开她的房门进去。
乔希瑶里面换上了一件干净的毛衣,外面穿着王桂英送给她的花袄子,舒舒服服地坐在炕床喝着茶,看到他进来,伸手拍了拍炕床道:“坐。”
“好。”解堰反手把门给关上,顺便拉上门栓。
乔希瑶听见门栓的响动声,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为何,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升。
她看着解堰迈着笔直的长腿走到她身边坐下,拿起罗秀兰放在一边小炕桌上的罐罐茶喝着,直觉告诉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十分危险。
罗家没有通电,到了晚上都是点煤油灯。
平时罗秀兰都舍不得点灯,一到晚上就和两个孩子上炕睡觉,却舍得拿灯油给乔希瑶,让她随时随地夜里起床的时候能点灯看到房里的情况。
靠炕头的小柜子上,亮着一盏不大的煤油灯。
昏黄的灯光下,解堰跟乔希瑶并肩坐着,乔希瑶能清楚看见他那冷硬深邃的面庞上有几道淡淡的斑驳伤痕,其中一道伤疤从左眉毛划拉到左耳朵的位置,细看起来格外吓人。
解堰平时在村里不苟言笑,眉眼冷肃,一般人都不敢跟他对眼,也不会仔细查看他的容貌,就看不出他脸上的伤。
乔希瑶在此之前,也没仔细端看过他的脸。
如今看他脸上那那些已经淡到几不可察地伤疤,还是能想象得到,他当初受伤有多严重,乔希瑶伸出手指,去摸他做眉毛上的那条疤痕,轻声问:“还疼吗?”
女人纤纤玉指摸在眉毛上冰冰凉凉的,解堰望着眼前女人温柔又心疼的目光,心口像是火烧过一般,烫得他心头发颤,眉眼深邃地盯着女人那张娇艳如花的脸,哑声道:“不疼了。”
从军的那些年,他大大小小受了很多次伤,多到他自己都不清楚,全身上下都是伤痕。
那些年,虽然每次受伤,都有组织、部队上级、战友、家人们的关心,但时隔多年,他早已不是军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他心爱的姑娘,却还在问他早已愈合的伤口疼不疼。
解堰尘封已久的心脏被狠狠击中,从军那些年,每次受伤,痛到痛不欲生,却又不得不咬紧牙关,浑身浴血的完成每一次任务的痛苦感觉历历在目。
他是一个军人,是共和国拥有钢铁意志的人民子弟,无论受多重的伤,受了多大的委屈,都必须咬紧牙关,自己挺下去。
可当年从军之时,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年轻小伙子,他也是人,他会疼,也会感到痛苦委屈。
但在部队铁血一般的训练教导下,他所有的痛苦委屈,早已化成了坚不可摧的意志,成为共和国的武器,所向披靡。
如今他如古时候的将军一样,解甲归田,守护着家乡父老的平
安,原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忽然自己心爱的女人问他当年在战场上所受的伤疼不疼,她心疼着他这个人,心疼着他的过往,解堰心头滚烫,眼圈发红,双臂一伸,将乔希瑶紧紧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