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白玉似的枝桠上,正卧着个同样雪白的人影。若不是阳光在她发丝间流淌、发光,轻易注意不到。
江如练把晒太阳的妖扒拉起来,也不管她有没有醒,一顿唠叨。
“最近外面不太平,你和村子里的人说一声,别往山下去。你也是,不要随便靠近没见过的东西。”
树妖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往前一倒就窝进江如练怀里。
江如练听着怀中人规律的呼吸,“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嗯。”
轻飘飘的,说这话的妖大概是在梦呓。
这么严肃的事情都能被忽略,江如练有些生气了,皱眉质问道:“那我刚才说了什么?”
树妖把脸往江如练臂弯里埋,讨好似的蹭了一下。
“你说‘啾啾啾、啾啾啾’……”
凤凰的叫声本该清亮,可她学起来就多了点软糯,像甜甜的糯米糕,黏人并且管用。
江如练就被黏住了,满脑子只有一句话——有妖居然学凤凰叫,真可爱。
忽地有风吹过,江如练一个激灵回过神。
不对!自己明明是在生气,要发脾气来着!
“你——”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把话咽下去,无可奈何地给树妖当靠垫。
阳光正好,温度适宜,村庄的人们将羊群赶向草场,远看就像朵朵奔跑的云。
再过会儿,太阳落山,自己的树就该起来蒸竹米糕了。
江如练心想,算了,无论是昆仑还是树,她总归护得住的。
自从出了那档子事,白云歇明显忙碌起来。
之前江如练还能找她打听打听人间的趣事,然后发展成拌嘴,再然后就是恼羞成怒直接开打。
而现在连个人影都找不到,就算来也是寻个地方独自喝闷酒。
这次她趁着江如练出门,溜达到神木下。
朝着树妖笑笑,还从宽袖里捞出一葫芦桂花酒,慷慨地倒了杯递给她。
树没推辞,抿了口酒后冷不丁说:“做人或许要比做妖好些。至少能去她去过的山,见她见过的海。”
她清楚地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那名人族小姑娘仍会带来新鲜的花,白云歇总有讲不完的人间趣事,更因为凤凰时常眺望远方。
也就这么点功夫,白云歇葫芦里的酒已经少了大半。
她望着树,神情似笑非笑:“你可知人族寿命恰如薤上露,须臾而已。你们习以为常的长生,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求而不得的执念。”
树妖愣了一下。
随后垂眸,语调依旧落寞:“可我走不出昆仑,能为她做的事太少。”
白云歇轻叹:“世间诸事,难能两全。”
她的酒已经饮尽了。
这声安慰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一人一妖沉默半响,如此气氛突然被远处走来的绿衣女子打破。
“小白,怎么一个人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