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微微摇头:“不为这个,你知道,早年贾家是站在义忠亲王一头的,父皇登基,他们难免惊惧,所以才有投诚之举。”
洪淏愈发茫然:“怎么说?”
太子解释:“你该听说过,义忠亲王早年有一心腹幕僚,好的坏的,不知出过多少主意,后来跟着义忠亲王玉石俱焚了。”
洪淏问道:“你说林奕?听说此人貌美心狠,是有名的蛇蝎毒士。”
“正是!”太子压了压声音,“义忠亲王谋逆时,林奕有一对儿女尚未长成,辗转流落到养生堂去了,后被工部小吏秦业收养,男孩幼年夭折,女儿却已长成,嫁的便是宁国府贾珍的儿子。”
洪淏恍然大悟:“贾女史把秦氏的身世揭发了?”
“不错。”太子说道,“皇祖嘴上不提,心里总觉得亏欠义忠亲王,近一年召见了徒杨十多回,他是义忠亲王的长子,又是皇祖的长孙,那些义忠亲王的旧党不免相机而动,贾家也是想和他们撇清关系的意思。”
洪淏愈发不解:“一个妇道人家,又是幕僚之女,竟会有这样的分量么?”
“林奕心思歹毒,对义忠亲王却是忠心耿耿,他又死的惨烈,皇祖每常提起,都有褒誉之意。”太子咬了咬薄唇,“这秦氏,名分上还是义忠亲王的义女,早年也曾在东宫出入的。”
洪淏问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贾家求的什么,父皇心知肚明,看皇祖面情,为教旧东宫门下安心,何妨赏他体面。”太子又问,“还有一件事,王子腾累上保本,荐举应天知府贾化入京候补,我记得你与他有些渊源?”
洪淏淡淡说道:“此人学问尚可。”
太子会意:“能教王子腾看中,自然不是俗物。”
初二日往荣国府吃年酒,洪淏正在偷闲,不妨红鹭寻来传话:“贾家学里的老太太,求到姑娘跟前,想请咱们太爷去看看府里的瑞大爷。”
洪淏便问:“哪个瑞大爷?得了什么病症?”
红鹭回道:“是贾府掌塾代儒老太爷的孙子,也算咱们太太正经的侄儿,姑娘是晚辈,委实推脱不得,只能答应问问大爷的意思。”
洪淏捏了捏额头:“贾家请不得太医么?”
红鹭便道:“姑娘心性最软,所以不能回拒她。”
洪淏眯了眯眼:“你当面告诉姑娘,我们祖孙,不吃贾家的月例,这回便罢了,再有一回,我便与祖父搬出林宅。”
黛玉听了这说,眼泪便要落下来,钱嬷嬷忙道:“大年节下,又在长辈跟前,姑娘不可如此。”
邢夫人笑道:“这淏哥儿的气性委实大了些。”
钱嬷嬷福一福身:“请老太太体谅,洪家太爷并非白身,若把自个儿当郎中使唤,京中贵人甚多,如何应付得下来?”
贾母笑道:“淏哥儿行事不差,原是我们失礼,哪有劳动亲戚的道理。”
代儒老妻愈发不安:“都是我们莽撞了。”
等得席散,黛玉执意回家,又到洪淏院中赔罪。
香菱问明原委,因向黛玉笑道:“我说大爷兴致不高,回来便睡下,原是跟姑娘赌气呢。”
黛玉忙道:“原是我的过错。”
香菱劝解:“大爷跟姑娘哪有隔夜的仇,姑娘也不必放在心上,等到明早,一准也就好了。”
黛玉只得回房,连晚饭都没兴致,夜间在床上翻来倒去,半夜都未安睡。
金雀年长知事,因与黛玉说道:“原是姑娘差了,咱们大爷,到哪里都是宠辱不惊,唯独不愿教姑娘轻看,您是无心,毕竟有轻视大爷的嫌疑,还不兴他赌一赌气吗?”
黛玉不免娇嗔:“你说什么呢,我几时轻看了哥哥?”
金雀笑道:“姑娘,不是我偏向大爷,满京城瞧瞧,像咱们大爷这样出挑的公子能有几人?贾府的宝二爷人人称赞,你与大爷比一比如何?说句姑娘不爱听的话,凭咱们大爷的人品才情,外头不知有多少王爷相公盯着,大爷但凡歪一歪心,姑娘不知道要管那位公主郡主喊嫂子呢!”
黛玉面如滴血:“再说这样的话,我跟前竟也留你不得了。”
金雀浑不在意:“姑娘只想,我为了哪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