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伎听完拊掌称赞:“好词好词!我试试唱出来。”自己取了檀板,在笛声的衬托下一句一句唱起来。
她的嗓子好听,那歌声婉转如同黄莺,声高处穿入云霄一般。连温凌都不由扭头听她的歌声。
温凌问:“这首词是什么意思?”
歌伎道:“奴奴觉得,首句写‘会稽故地’‘痛饮潞酒’,自然是思念故土,遥想与故友重逢欢饮的意思。这‘杞人’当是杞人忧天的典故;‘汾阳令公’是谁奴就不晓得了。”
高云桐微微颔首,而后说:“汾阳令公是郭子仪,整肃河山,功莫大焉。如今只是奢望罢了。你唱这一回就忘了罢,不宜流传。”
温凌挑眉笑道:“高将军想做当世的郭子仪?可惜却没一个唐代宗肯用你。”
见高云桐瞬间不自在起来,他又笑道:“高将军今日见到了美人,有些忘形啊。今晚就让这美人陪你再切磋切磋曲子吧。”
然后看到那个号称“高家军统帅”“朝廷游骑将军”的高云桐,又跟个小娘们似的垂下头,耳朵红了,脸颊上的酒窝一隐一现的。不过没说不同意。
温凌鄙夷地心想:难道凤栖喜欢这种样子的?应该不能吧?
往延津渡去的斥候在一天后的傍晚时分飞马回到了军营,直入中军。
温凌见他脸色不好,心不由也一沉,问道:“情况如何?”
那斥候哭丧着脸:“太行军那些贼囚,为首的看见了写去的信,哈哈大笑了一番,说‘好样儿的,那就放个大烟花给他们瞧瞧!’紧跟着我就看见黄河上我们几艘好好的船,突然被什么陶瓷坛子似的东西击中,砰地就腾起好高的火焰,里头不知道是有油还是有火药,四散爆开之后又射到其他船帆上,顿时那火就扑都扑不灭了。”
“这是什么东西?!”温凌惊怒问道。
斥候摇摇头:“有点像梁人守城时用的火器,但又不一样。十条船,说烧就烧了,他们站在岸边看热闹。”
即便知道这是高云桐专门用来威慑他的一场表演,温凌也心惊:这支太行军打仗不按常理,自己全盛的时候或许还扛得过,现在被困得一身晦气,可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到时候士气一落千丈,他即便没有被南梁打败,也很有可能给弟弟幹不思趁机吃干抹净。
温凌对那斥候道:“这消息到我为止,绝不可以扩散给其他任何人。若是影响了我的士气,我先要你的脑袋。”
那斥候点头如鸡啄米。
温凌亲自赏了他一块银子,打发了他出去。
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又问其他亲兵:“往汴梁和并州的斥候回来了吗?”
消息陆续都传来了,但都对他不利。
凤震抱上了幹不思这条新大腿,已经秘密派遣了几拨人往幹不思那里去讨好求和,在教坊司寻了四个最清丽的江南美人作为礼物奉给幹不思,又拿金块贿赂郭承恩;而并州监军在分散原曹铮治下的并州厢军,用朝廷的人马替换并州各卫所;而太子凤杭则在做出行的准备,禁军为保护他正在操练山路行军的阵势,想必去的是群山夹道的晋地……
温凌恨得用拳头实实在在捶了案桌几十下,接下来才叫军医给他裹伤口。
军医看他手关节上血肉模糊的模样,不敢说话,轻轻撒了药粉,清了创面,又嘱咐道:“大王,天气炎热,要每天换药,不然容易溃烂流脓,好得很慢。”
温凌凝视着手上层层包扎的白布,仿佛根本听不见军医的话,只吩咐道:“把燕国公主带到我这儿来。”
凤栖进门,一眼就看到了他右手被包扎的样子,奇怪地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温凌沉郁地看着她。
凤栖被他包裹着白布的手心抚到脸上,粗糙而带着血腥味的感觉很不舒服,不由躲闪了一下。
温凌的霸道脾气顿时又被激出来了,用力扳正她的脸,拇指一点一点把她眉眼勾勒过去,而后才说:“不要躲,你躲不过。”
凤栖问:“你想干嘛?这时候了,你还有做那事的心情不成?”
他嗤笑一声,好像是不服气,探头去吻她,她虽挣扎不开,脸颊和嘴唇都是凉凉的。
温凌似乎被她的凉意漾起心中的大恸,只点水般触了一下,果然是毫无情致,心里却翻滚着滔天的浪。半晌才说:“今日若对不住你,你要体谅我。”
然后,他对外头喊:“把人带过来。”
凤栖被他的臂膀死死地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