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至少还能再保国祚二十年。”
说说又叹:“看着国运,亦是天命啊。先帝在时,生了二十几个子女,十多个皇子;偏生到了这一代,不是没的儿子,就是只有一个儿子,选都不好选。”
凤栖面色呆呆的,握着筷子一口菜都不夹。
陪着她的婆子丫鬟听得也恼火,劝她说:“别听这些在卞渠码头卸货、拉车、挑担的臭脚夫们胡扯淡!”
凤栖从窗户缝里望向厅堂里,那里济济一堂,有不少短打,但也有些穿戴襦衫头巾的。
“娘子别恼,他们胡吣,要是叫官家知道了,一人给一顿杖子,以后就不敢胡说了!依奴看,还是官家最仁厚。”
“这样的仁厚……”凤栖终于缓缓说,“是有点要命。”
长叹一口:“走罢。”
起身到了楼下大堂里,只听众人说得越发热闹起来:
“……前一位官家难道不想打败靺鞨?也想的!靺鞨没过白沟河前,章谊的牛皮不是吹得哄哄的?!靺鞨没过黄河前,官家不是觉得‘不过蕞尔小国’?!然后呢?过了黄河就怂了!兵临城下就尿炕了!”
“是啊,如今咱们宫城里这位官家,还是仰仗着靺鞨四太子才当上的皇帝,肯定是千恩万谢的呀!如今眼看是没钱送给夷狄爹当岁币了,才嚷嚷着要打。转明儿打不过,估计还是怂!”
“哎呀,一困汴梁那时候一怂,河北那么好的土地归了靺鞨!靺鞨虽未正经治理,但盘剥可没有少过,据说拉人做签军,可是一个不从就杀人全家老小的!”
“那这回要是再怂,不会把河南都割让给人家了吧?”
……
凤栖已经气得胸口起伏,驻足在那说得口沫横飞的几个人旁边。
那几个人看她一眼,根本就不把一个女孩子放在眼里,继续说笑:“那可好,咱们也当签军,往南打吴王去。”
“吴王才会拼死抵抗啊!淮河、长江到底是天堑!”
“是啊,咱们这位九大王,抵抗是做做样子的,你看并州至今都不承认他的帝位,他除了投降也没其他法子了。”
“我还听说,运往汴梁的粮食有的在往北运,估计是要送给靺鞨当岁币的吧?”
“啊呸!国人还饿着肚子,倒真的把粮食拱手送给敌人?!”
“我在漕船码头听人说的,说得真真的!”
凤栖垂头走出了酒楼。
身后又传来卖唱女孩子的新曲儿:
“莺啼燕语芳菲节,瑞庭花发。
昔时欢宴歌声揭,管弦清越。
自从陵谷追游歇,画梁尘腕。
伤心一片如珐月,闲锁宫阙。”(1)
咿咿呀呀,柔美无比。食客们转而望向台中心她那椅子,一边跟着哼唱,一边用筷子轻轻敲着碗沿。
凤栖出门后,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珠,说:“赶紧回去,阿姊须得递奏书给官家着实要管管这些人了!”
第178章
高云桐飞骑前往并州,与节度使曹铮会合了。
曹铮正戎装指挥着军伍过太行八陉援助河北诸镇,在行营里见到高云桐,大喜过望,拍着他的肩膀说:“总算又见面了!河北形势紧急,军粮尤其吃紧,我这里省了一些运过去,但只怕还是不够。现在河东义军军心有些涣散,到底没有统领队伍的人不行,幸好你回来了。”
高云桐道:“京里的消息,吴王征运的粮草刚刚从卞渠抵京,京里只留了一部分,还有的将从洛阳往晋地运,再想办法运到河东。曹将军来得正好!粮道畅通无阻,还少不了兵力护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