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道:“我上来干嘛?”
“上来!”温凌一脸蛮横,好像她再拒绝,就要命人把她架上来似的。
凤栖没奈何,提了提裙子,抓着梯子爬了上去。她的胆子比刚刚和亲时又大了很多,虽则爬到高处往下看还会腿抖,但只要抬一抬头看天上的太阳,那温暖的光就会让她勇气倍增而在温凌看来,恰如她一眼一眼地抬头看居高临下的他,颤巍巍的小模样叫他总是对她狠不下心。
凤栖忘了带披帛,高处的秋风颇为萧瑟清寒,她缩了肩膀打了个喷嚏。
温凌念着她刚刚一眼一眼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靠近了她,长臂一伸,就像在后面裹住了她似的。
凤栖浑身一紧,但目光急急看向远处:山川河流几乎尽收眼底,她默默然看着驻扎的营地的排布,眼风扫过,就要尽力在脑子中形成印象;而远处是荒草湮没的南梁官道,那些骑兵的飞骑正在那里踢腾出半天高的尘土,被阳光照得发着红紫色哪里是通路,往南的,往北的,她也要默默地记。
温凌已经几乎贴到了她的身上,问:“这江山好不好?”
凤栖一愣,心里很想狠狠骂他:江山好,你们就来抢么?!好江山也不属于你们!
她刚侧身避让他,只觉风吹得那高台的栏杆似乎摇了摇,本能地前进一步躲避,小脸也顿时白了。
但温凌却误会了,他一下子抱住入怀的软玉温香,深深吸了口气,垂头柔声说:“怕高了?”
凤栖在反驳脱口而出前改了主意,轻声嗔怪道:“光天白日的,大家的眼儿都觑着呢!”
这娇嗔让他顿时心里燃了起来,手愈发把她往怀抱里揉,也低声说:“谁没事往这么高处看?”轻轻在她额角吻了一下,看到她的长睫带着阳光的金,微微颤动在他面前,如小小蝴蝶的翅膀,单纯到稚幼。
他一瞬间才像中酒似的,心智又直线下降,满心只有她的柔腰,好像可以无限贴近过来,弯曲成白纻舞中最令人惊叹的模样。
凤栖轻笑一声:“这会子怎么多情种子似的?”
没等他回答,她就向上一瞥他的眼睛,又说:“江山美人,自古难以两全的。你既然爱着这江山,还是少些多情罢……”
“怎么不可以都要?”
凤栖的目光再次环视周围的群山、远处的黄河,青的青,白的白,令无数英雄折腰。
温凌没有丝毫考虑到她凭栏而望的、而想的是什么。此刻只愿做她羽睫下的一片叶,漏一点点光影都好。
第267章
温凌自以为智珠在握,可以凭借高云桐的义军,拖垮幹不思,又凭新君凤杞,报复凤震的背叛。但他没有往远处想:他的一支队伍正在几个心怀各异的人中间,既是令人垂涎的宝地,也是最容易被夹击的险地。
自打幹不思派人到过一次延津渡以后,太行山的义军好像突然就偃旗息鼓了。送去的信件也不见一封回书,八陉附近的义军山寨突然就搬空了似的。
但也不是真的搬空,当温凌尝试着派签军在里黄河最近的太行陉和白陉劫掠打草谷的时候,就有一支神出鬼没的义军冲出来把签军们一顿暴揍,最后还丢下几句话:“你们也是汉人,如今为虎作伥?告诉你家新主子,兔子不吃窝边草,当心把你们一总送黄河里喂鲤鱼去!”
签军本也是被拉壮丁的苦命人,两边受气,灰头土脸回去,少不得在挨军棍疼得嚎哭求饶时把这番话说了出来。
温凌心知是高云桐那里有变数,一颗心顿时拎了起来,寻思着高云桐若是这会儿反戈,幹不思又近在咫尺了,自己这里就要糟糕。他拔出随身的刀,边往凤栖帐营那边走,边寻思着该用凤栖哪个部件儿来威吓高云桐,威吓会不会没用,没用又该怎么办……
半道就来了斥候的消息,他不敢耽误,又回转身到帷幄里听消息,那柄腰刀就露着刃放在他的案桌上。
“上次四太子那里的来人,果然是去了汴梁!”斥候单膝跪地,语速很快,“小的们一路向南追,果然看到他的马蹄印,只是他马脚快,追到汴梁附近才追到,那里人又多,他混在人群里进了汴梁城,小的们没有进京的凭由,不敢造次。”
温凌眯着眼睛说:“你们没有凭由进不去,他能进去自然是有凭由的?!”
斥候点点头。
看来,幹不思在与凤震勾搭,是板上钉钉的事。
温凌看着桌上的寒刃,陷入了迷茫,好一会儿才又问:“汴梁那里,有没有什么动作?”
“汴梁听说了凤杞被太行义军立为新帝的消息,四下张贴告示,斥之为‘乱臣贼子’。也有讨伐凤杞的檄文,把他也说得狗屁不值。”
斥候递了几张招帖,大概是在哪里捡的,一张上面踩了两个脚印,一张上面一滩油渍。
温凌嫌弃地拈过来读了读,果然把凤杞昏庸软弱、好色贪欢、为先帝废黜等毛病都骂了一遍,但也就这么多车轱辘话好说,再说也只有攻击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