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凌伸手拉她的手:“你跟我走。”
凤栖急忙收回手:“我会走。”
她手背光滑,温凌没有用力,一时竟没握住,有些恼火,再一次把她的手腕捏住,用了三分力道一拉,凤栖整个人立不稳,踉跄到他身侧,肩膀撞到他结实的胳膊,顿觉他的肌肉跳动了一下。
凤栖心里一慌,但越这样的时候,她越不会慌乱,反而稳重下来,矜持地说:“我道你是要什么,原来是想侮弄我!你何必做张做智的?妾蒲柳弱质,还有不从的道理?”
温凌看她好像又要哭了,觉得这个误会实在是没意思了,讪讪撒开她的手腕,说:“你想到哪里去了!真的是要你跟着去看一件东西。”
只能在前面带路,眼角余光看她裹着斗篷,素衣仙子一样在他身后缓缓地跟着没耐心的人也只能耐着性子等。
到了花厅所在的院子,凤栖停下步子,眉目泠然:“大王止步,这里,妾可不敢进去了。上次险些挨了老大的嘴巴,心有余悸呢。”
温凌哭笑不得:“两个人好好说话,你‘妾’来‘妾’去的干什么?再者,上次是上次的情况,这次是我叫你来的,谁还能拦着不成?我也不会打你。”
凤栖冷笑:“我可不敢信你。万一做个套儿给我,我掉进陷阱里都没处哭诉冤屈去。”
温凌好说歹说,最后拿白山黑水神设誓:“我若诓骗你,神明罚我再不打一场胜仗!行不行,姑奶奶?”
凤栖别别扭扭地随他进去了。
进门,就见廊下挂着的她的鹩哥。鹩哥见到旧主,亦很激动,张开嘴一通乱叫。
温凌说:“这鸟什么都学!上回我弟弟在花厅里打嗝放屁说酒话,它学了个遍,天天模拟十回八回的!你赶紧给带回去,再教它一些曲子词的,不然,膈应得我呀!”摇摇头不胜其苦似的。不过也含着些笑。
进了花厅里面,他捧出一个大木头匣子,犹豫了片刻说:“可能有点恶心,但你忍一忍。”
凤栖那鼻子,已经闻到了里面隐隐传出来的石灰味和血腥味,眉毛已经蹙成一团,退了半步:“这什么呀?”
温凌说:“南边并州送来的,郭承恩的人头。”
凤栖愣住了,脑子飞快地转,好半天才说:“好没意思,叫我来看个死人脑袋?!”作势转身要走。
温凌说:“别走。”
又说:“你必须来看看。”
应该是强硬的话,却说得有些软。
凤栖只是以退为进,此刻虽然噘着嘴,却依言回转身,慢慢捱蹭到放匣子的桌边。
匣子被温凌打开了。她用手绢掩着口鼻,一点点挨近。
里面那个脑袋是石灰腌制的,已然毫无皮肤的正常颜色灰白失色的一张脸,空洞的眼睛大睁着,颊边的肌肉也萎缩干瘪了。
凤栖背过身,恶心得弯腰干呕起来,什么都吐不出来,但是眼泪都下来了。
但她心里很明白:这只是长得有八分像郭承恩,却绝不是郭承恩。
温凌轻轻拍着她的背,仍然问:“你是见过郭承恩的,这是郭承恩么?”
凤栖心里想:我故国的亲眷同胞们,你们不想杀郭承恩,就像送军粮一样拖延着也成啊!为什么要欺骗人呢?落人口实,是唯恐两国闹不掰吗?!
面对温凌的询问,她只能不停地摇着头,不断想着头颅的恶心之处,让自己继续干呕,最后呕不出来了,才抹着眼泪说:“皇天菩萨!你让我看什么东西!他是不是郭承恩,我也不晓得!你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你饶了我吧!……”
温凌眯着眼睛狐疑地问:“你认不出来?”
凤栖说:“你见郭承恩比我多得多,你倒认不出来?”
说完,她见温凌深沉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这里面一定有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