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在这儿!”他冷笑道,“我还道杞哥儿把你藏哪儿去了!”
何娉娉看了他一眼:“大王,有人找你说话。”偏身似乎要躲离。
凤霈正是一肚子火,扯住何娉娉的衣袖冷笑:“何娉娉,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今日是你找我来的,我也想问问清楚:你不愿照我的吩咐去顶替亭卿,自然是你的私心,可以理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日后?何家的东西始终在我手里,即便将来杞哥儿登上帝位,他也没有本事从他亲爹这儿把东西夺过来!你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
何娉娉脸色难看得很,等他发泄般说完一大串话,才冷笑道:“燕国公主轮不到我去顶替,太子殿下怕也很难登基,如今忻州大乱,不知道有几个人能独善其身。”
侧头抬抬下巴指指呆立在角落里的高云桐:“从忻州来的人带来大王想要的消息,大王要是不想听,只想和我谈旧事,我一个贱籍的歌伎,只能奉陪耽误的消息反正我也不在乎。”
她话里的机锋与信息也很多,叫人一时有些辨不清。
凤霈也是这时才注意到旮旯里有个白衣秀士,随便瞟了一眼,眉头顿时皱起来:“这个是什么人?杵在这儿做什么?”
高云桐踏上一步,匆匆行了个礼:“小人有关于忻州的要事禀报九大王。”
凤霈根本不想听,别转头挥挥手说:“实话告诉你,忻州的情况我不关心。就是我想关心,也没用。我与何娉娉有事要讲,你赶紧退出去,刚才我们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否则我叫人把你抓县衙里狠狠责打一顿!”
高云桐不屈不挠问:“四郡主凤亭卿在忻州被靺鞨冀王温凌所擒,大王也不关心?”
凤霈果然诧异地回头,而后瞪起眼睛:“你胡说!我女儿嫁于冀王,乃是燕国公主、冀王王妃。什么‘被擒’!你在这里危言耸听!是谁派你来的?”觉得这个人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在并州一直很不愉快,即便是懒得过问朝务,也对曹铮的冷淡敷衍和暗暗盯梢心知肚明。
越是心里忐忑,越不愿人说破。
高云桐拿出一串碧玉手串:“这是燕国公主随身的物件,跟着陪嫁的。如是冀王王妃的话,本该跟小人毫无交集才对。”
凤霈看看手串,瞠目打量着高云桐,半日说:“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那个……”脸见过,但名字一时忘了。
高云桐颔首:“不错,我是京城那个被流放并州的高云桐,曾和郡主一起捉拿过郭承恩派出的斥候。谢谢大王给并州节度使的‘八行’。小人不敢不报以琼琚,所以千难万险从忻州奔回来,要把郡主的消息告诉大王。”
【八行:按指保举或请托的信件。】
凤霈的态度当然不同了,起身亲自相让:“抱歉,抱歉!高公子高风亮节,小王素来敬佩。您先请坐。”
然后又是一脸疑惑:“但是小女亭卿到底怎么了?她既然已经作为和亲公主嫁给了靺鞨冀王,理应跟着冀王,或者回到中京的夫家捧箕奉帚。好像听说靺鞨拿下了应州,不知与大梁的忻州有什么瓜葛?刚刚所说的‘所擒’二字,又是什么意思?”
他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忻州被困这么久,若说并州百姓不知道具体实情也就算了,但作为一郡的郡王也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少见了!
事情复杂得很,高云桐只能择其要点和凤霈说了,最后道:“靺鞨人狼子野心,在应州时想要杀和亲公主祭天,以表与我中原决裂的意思。如今围困了忻州,好容易逃出冀王手掌心的四郡主,为了吸引靺鞨的兵力,放我出城求援,毅然选择了被冀王擒回,现在生死未知。”
他不由眼中雾光迭起,使得那如梭子般锐利的光芒都减退为朦胧之色。
而凤霈惊恐地跌坐在椅中,半日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98章
忻州局面紧张,而且很快会殃及并州,不仅是晋王凤霈,连官伎何娉娉都听得心惊魄动。
“那该怎么办?”凤霈缓了好半天,才垂泪问道,“如今可能再和靺鞨谈判?”
“靺鞨原本只是想借助大梁的力量向北卢复仇。但如今北卢都城已灭,伪帝投降,正式的君主龟缩在大漠里,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而大梁的孱弱落入靺鞨人的眼睛里,自然想着予取予求。”高云桐摇摇头,“只怕是会狮子大开口,想要的东西,是曹节度使和大王都不能做主定下的。”
“比如什么?”凤霈问,“岁币?国土?”
“这些势必不会少,小人听到一个风声。”高云桐忖度了一会儿才下决心说,“小人与四郡主在并州忻州共处过一段日子,听说靺鞨准备……准备逼迫官家禅位。”
他看了一眼何娉娉。这些消息,晋王被蒙在鼓里,只怕是最后才知道的人。
何娉娉默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