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一块香喷喷的手绢,不胜哀愁地沾了沾眼角一颗珠泪。
她总能说服他。温凌那点气也没了,只觉得她去国离家转眼都快一年了,有些家国之思、儿女之念也是正常,叹口气说:“不过是块石头,你好好说就是了,哭哭啼啼的干什么?”
“谁叫你……谁叫你从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我怎么从不把你的话当回事?”温凌觉得有点冤,“也就你总有莫名其妙的要求,我还努力地满足你。”
这要是萧翠灵之流,只怕都要给鞭子抽烂了。
凤栖蛮不讲理:“那你凶巴巴干什么?你说不许,我也就断了念想了。反正我孤身一人,倚靠着你过日子,连口吃的都得仰赖你的恩赏,还敢跟你提什么要求不成?反正就是我命苦……谁都怨不着……”
温凌饿得要命,但不得不先出门吩咐他的亲卫“去西头偏院第三间看看,是怎么样一块石头,没什么问题就搬过来。”
回头抚慰道:“吃饭吧吃饭吧,少跟我撒泼。应州粮食不多,别等到没米下锅了才知道食物珍贵。”
凤栖别别扭扭地坐下来又吃了几口。
一会儿,温凌的亲卫来回报:“大王,那块石头有六尺余高,底部砌在泥地里还有二尺深。卑职几个实在搬不动,要安排民夫过来。”
凤栖便又不吃饭了,搁下筷子,挂着脸斜瞟了温凌一眼。
温凌皱眉道:“那就明天安排几个民夫来搬!应州城里又不缺民夫,多大事儿?”
于是看见他那没过门的小娇妻重新拿起筷子,安安分分吃饭。他也暗地里舒了一口气,心里道:妈的,南梁的小娘子真是难伺候!
第二天,节度使府就来了十数个灰扑扑的民夫。
凤栖到有太湖石的那间院落远远地看了一眼,生气地说:“怎么连挖块石头都挖得那么呆板?老鼠刨洞似的!要是把这样好的太湖石挖坏了怎么办?!这批人不行,赶出去!”
换了三批人,总嫌人家像“老鼠刨洞”,第四批她才终于满意了,说了句“可别像老鼠刨洞了”,中有一人抬起脏兮兮的眼皮望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睑。
她也就不言声地站在门口,看那块太湖石被挖出来,又被十几个民夫用绳索小心捆好,“吭哧吭哧”一点点抬出门,抬到她所居住的院落里。
院子正中挖好了安放石头的大坑,摆正培土,一块六尺余高的太湖石昂然院中,大冬天的,上面只有枯黄的干苔,漏而透的石洞里,露出民夫们被汗水冲得一道一道污痕的面庞。
凤栖说:“也太辛苦了,赏他们水喝,厨下的大饼拿藤筐装上,管够。”
然后,又指了指其中一个:“那个人看着手脚利索,叫他进来,我屋子里不晓得哪个柜子里好像闹耗子,几个丫鬟总找不见耗子窝在哪里,还怕得要死,让他进来给我翻翻,省得我大半夜的还被耗子叫惊得睡不踏实。”
靺鞨人不讲究内外之别,北卢人也不讲究。
所以除了溶月听到主子这个命令有些皱眉之外,正屋里其他丫鬟婆子都没用觉得哪里不对,外头那些冀王的亲卫抱着长戈无聊地守候着,即便听见凤栖的吩咐也不感异常。
而那个人跟着进了凤栖的屋子,溶月呵斥道:“你那脚太脏了!快在门口把鞋脱了。进来前洗手洗脸!”
努努嘴指着门口的水缸。
凤栖吞着笑,也不多说什么。
那人看了她一眼,鞋脱了,露出一双灰扑扑的布袜,手也洗了,脸没洗。
“脸怎么不洗?”
那人声音很惫懒:“缸里的水还带冰渣子呢!太冷了,不想洗,除非小娘子你给我打点热水。”
溶月气坏了:“你是什么东西,还指挥起我来了?叫我给你打热水?真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呢!”
那人笑道:“就用点热水洗脸,也算不上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吧?又不是想与你们家娘子成婚。”
溶月柳眉倒竖:“你!回头我告诉我们大王去!仔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