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岔口,均勒马慢了下来,高云桐说:“姊夫,我要从这里折转山道,往并州方向去了。”
王枢也拱手还礼:“妹夫,我则继续向洛阳去。你那里的回书我都看过了,这些岳丈大人能信得过的官员现在所在职位我也都一一琢磨过了。接下来等你的消息。”
高云桐点点头:“好的,姊夫骑马若不太娴熟,这里一带坡多路急,还是慢一些好。”
王枢笑得有点尴尬:“呵呵,我……骑马是练得不多。”
啊,山寨里的破屋子果然隔音不好!
心里多少有些不服:“哎,你说等这一仗赢了,把四妹妹接回来,山寨里一定就热闹了。”
凤栖落在敌手。
高云桐算计到了曹铮一死对凤震威望的致命打击,算计到了温凌与凤震的猜忌和决裂,算计到了温凌会与幹不思为权力争斗得你死我活,但是至今还没想出如何从温凌手中救出凤杞的法子。
他苦笑了一下:“但愿吧。大哥所讲的孤独绝望,我也挺害怕的。”
他手搭凉棚望了望山下的远方,这开阔的壮丽河山终于又给了他无尽的勇气:“不过,德不孤,必有邻。”
王枢也用力点了点头。
第262章
温凌成功地退回了延津渡,松了一口气。虽然近乎是败逃回去的,但心知自己已经落入了凤震的圈套,能逃出圈套还是靠南梁的君与将之间的互不信任,才找到罅隙与高云桐临时合作,互取所需。
虽然知道这样的合作不会长久,但两方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谋求的合作,将来没有了利益,再撕破脸打一场你死我活的战役也无妨。
唯一让他不舒服的是凤栖。
他感觉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她的掌控力,所以反而有些怕见她有时他自己都会觉得好笑,他怕她什么呢?她娇弱无力,连他的一个巴掌都经不起;她被困在他重重的军营之中,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囚犯;她死了为郡王的父亲,全家都废为庶民,已经没有了能够仰仗的家族背景……
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怎么会让他思之如狂,却不敢触碰?
不过倒是没有了那种纯粹欲望之后,他能够平静地审视凤栖,也感觉她可以成为好的合作伙伴。
不免有点后悔,要是刚开始就肯真正祭神后与她合卺礼成,她的身和心,她的勇气和智慧不就都是属于他的了?
“听说南梁朝廷派到并州的监军在并州军的兵变中被杀了?”温凌语气平静地对凤栖说,“高云桐要接管并州了?反叛是板上钉钉了?”
凤栖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微微笑道:“是吗?我还当他这个迂腐的书生不会肯造反呢。”
“有机会上位,为什么不造反?”温凌嗤之以鼻,“你们凤家的高祖皇帝不就是这样倒戈了他的恩君,黄袍加身当的皇帝?高云桐当然也可以过一把皇帝瘾。”
而凤栖也对他一声嗤笑:“不,你压根不懂这些书生坚守的初心。”
“就是儒家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温凌有些不屑。
“不,是孟子的‘亲亲而仁民’。”凤栖答道。
“民?”
“是。”凤栖说,“孟子还有一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温凌出生便是靺鞨贵族,不太能理解这句话,因而皱了眉。
而凤栖亦能理解他一般,说:“其实我以前也不大理解这句话。觉得天下横竖是我凤家的,亲兄弟里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无非是为了权和势。可后来打仗了,我从天潢贵胄跌落到民间,看到民生疾苦才晓得那些权贵间的勾心斗角毫无意义,也才随着晓得‘亲亲而仁民’的含义。”
她心里想着:高云桐在并州发动兵变,掌控了并州军,不知道是如何兵变的,掌控军队的情况又怎么样?他能迈出这一步难能可贵,想必按他们的计划,已经见到了她哥哥凤杞了才做出决定。
正想着怎么打听到消息,又听见温凌说话了。
“这些饶舌的废话我不爱知道。你说了半天,是也想知道现在的情况吧?我在汴梁没有安插多少斥候。”温凌说,“只知道凤杭的人头送过去,听闻皇帝辍朝三天,又听说御医如走马灯似的往宫里去,凤震三日后是由宫人扶掖着上朝的,估计气怒得大伤了元气。”
凤栖心里一阵满足的喜悦,对他笑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