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若狂之余未免有点得意忘形,自己好容易平静下来,便到外面吩咐:“这样的大喜事,要让全城的军民都知道!放礼炮,开宵禁,准喝酒,把消息传出去!长长我们自己的志气与威风!”
外头很快一片热闹。磁州虽然物资匮乏,大家吃不饱肚子,但因为这样的好消息,陡然点燃了所有人的希望。
然而她偏又生落井下石的心思,趁天色未晚,又带着军报往太子行馆去。
“恭喜太子,贺喜太子。”凤栖在花厅对喂鱼的凤杭盈盈一拜,“我们赢了。”
凤杭脸色不好,勉强点点头:“嗯,甚好。”
手里的鱼食抖了一下,撒得窗台边到处都是。
“太子不看看战报?”
凤杭板着面孔说:“大街小巷都嚷嚷开了,不看也知道怎么回事。”
“太子是天武军监军,天武军立下这样的大功,难道太子不向官家报喜去?”凤栖扬了扬手中另一纸书信。
凤杭一看那信笺,顿时色变,夺步过来要抢:“你怎么得到的?!”
他隔得远,心急又踉跄,一下子撞到桌案上,疼得弯腰抚腿,龇牙咧嘴。
而凤栖身子一转,躲到门口,嗔怪道:“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确实不奇怪,凤杭揉着腿上的肿块,心里苦笑:他这软禁真是扎实,连父皇写来的家书,由秘密渠道送达的,如今也落入她手。就怕家书里毫无顾忌,把和温凌的私下协议都抖落出来,若是那样,凤震“得位不正”“卖国求荣”就坐实了,身下的皇位就岌岌可危了。
他只能屈服于她狡黠的笑意,赔笑道:“好妹妹,别闹了,我爹爹写给我的家书,你看可就不应该了。要是哪天我拆你和你爹爹的家书,你愿意不愿意?”
凤栖脸上笑意消失了,冷冷道:“我要想和爹爹通信,你们同意?”
凤杭道:“有什么不同意的?”
凤栖却明白这是诓她,要是信他可就入套儿了,因此即便心里怦怦跳动着热起来,也依然用理智克制着自己,说:“我才不信你。”
又说:“你亲笔给天武左军的指挥使写一封信,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写,纸面上不许有一个多余的墨痕。然后用上印信,给我检视过,我就把你的信给你。”
凤杭气得牙痒,却笑道:“妹妹玩这样稚拙的游戏做什么?你要我写,我写就是了,不必拿来交换。”
凤栖道:“我确实稚拙,信不过你,没办法。你写吧,我来报。”
凤杭只能用传递密信的湖绉,听着她一句一句地吩咐他手下的人听从高云桐指挥,又以他的身份说“孤自有妙计”来宽他们的心。
他写得笔抖,凤栖警告道:“你的字我见过,要是字迹和平日里不像,可得重写。”
凤杭恨恨道:“教我写大字的老师都没你这么啰嗦!”
凤栖不理他的讥刺,等拿到他亲笔写就、亲自盖印信的几段湖绉密信,才一一搓成蜡丸,说:“太子用的几个斥候,我大概也有数了,文书很快送出去。多谢太子殿下。”
说话算话,把凤震的家书给了凤杭。
凤杭要紧拿来看了看,暗里松了口气凤震质问他怎么很久没有写信传消息,又问他曹铮出征的安排完成了没有说得隐晦,不好拿来当卖国的证据。他的腰杆子直了些,道:“我就说我和陛下日常书信往来丛密,你要是一直这样禁着我,他不就便会起疑,看你如何收场!”
凤栖笑道:“要是收不了场,我就杀了你,好歹抵本不赔。”
又说得凤杭色变,不觉退了两步,把放在桌上的鱼食全碰撒在了地上。
凤栖似笑不笑道:“太子应当和官家回信吧?”
凤杭半日才说:“不回信。”
回信,大约也是在她控制之下写些言不由衷的话,误导了父亲反而不好。
凤栖问:“怎么可能不回信?”
凤杭冷笑道:“我说不回信,你不信,那你想怎么回就怎么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