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努力想止住眼泪,但不知为何,就跟决堤一样,和心中那无处宣泄的委屈一同涌出。眼泪落在手背,她没来得及擦拭,却感受到湿热的触感覆上,将她的眼泪舔舐干净了。
是小雪花。
它没见过她掉泪,肯定是好奇人类的泪水是什么滋味。奇怪的是,当注意力转到小雪花身上时,她的眼泪开始慢慢能止住了。
它的皮毛那么柔软,在她怀里是很暖和的毛茸茸一团,就像个趁手的暖手宝。
又走了半个时辰,周围浓稠的黑暗渐渐消弭,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淡青色天光照亮了前路,火把能照亮的范围也更大了。
依旧十分空旷,说话大声点都有回声,平坦的道路不断向下延伸,头顶的石穹又极为高远,似乎是已经来到了深深的、深深的地下。
姜妤听到一声骂脏,是闻人宵不小心摔了。虽然天机门主修卦,对身体锻炼比较疏忽,但一个修士居然能平地摔,也是一桩稀少见闻了。
“我去你的!”闻人宵面对众人调侃,指了指脚下,“我那是平地摔吗?还不是这东西绊我!”
那是一截断掉的石雕,龙尾的形状依稀可辨,似乎是从什么石像上掉下来的。几人举起火把找了一阵,才在不远处看见一座神庙。
一座建在地下的神庙。
琉璃瓦上落着一层厚灰,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人打扫。走进去一看,面积倒是敞阔,中间是一个供台,台上的神像是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人身,龙尾。
姜妤想起,这样的神像她也曾经见过,在关押不渡阁主的那片林中。
这石像虽然五官模糊,但除了脸庞之外,无一处不细致精巧,连衣角的纹路、鳞片的走势都清晰可见。
众人诧异啧啧:“鬼渊之中,也有人信神?”
“鬼渊之中本就有神,这是座邪神庙。”楼淮轻笑一声,“他名叫应珣,是鬼渊之主,也是众妖建庙立身供奉的对象。应珣的原身我在天火封魔阵中见过,就是一条雪鳞白龙。”
姜妤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正在舔毛的小雪花。
白龙?
……在鬼渊里,白龙就有那么常见吗?
“那这么说,这座神庙就是为他建的?”一个年轻修士气不过道,“这邪神杀了我们仙门那么多前辈,竟然还有人为他建立神庙,他这满手血腥的恶神也配吗?真是看得小爷不爽!”
他做得比说得快,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之前,飞剑已将神像轰倒,一声巨响,裂纹密布!
楼淮阻止已是不及,暗骂一声蠢货。
伴随轰隆巨响,供台下陷,脚底红光乍现,在一阵地动山摇中,方正的格砖从每个人站位的脚底下升起,将众人笼罩在一片血光之中。
“晦气!”之前轰倒神像的年轻修士骂了一声,赶紧从格砖上走开,下一刻,无数利剑应煞气而起,将他直接穿成了一个马蜂窝!
不用救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站在自己的砖石上,一步也别走动!”楼淮声音中带了灵气,迅速传遍殿中的每个角落。他有些不耐,不是因为死了个人,而是不喜欢计划被打乱的感受,这带了些许沉怒的低喝一出口,众人便僵硬在了自己所站的砖石上,一动不敢动。
这时,又有眼尖之人指着墙壁喊道:“你们看,庙的墙壁上有图案!”
那些图案一直存在在庙中的石壁上,只是如今满庙血光,才被众人发现。
“是祭神舞。”混乱中,闻人宵沉声开口,“天机门的古籍中有记载,在神族尚未陨落的万年之前,人们有跳祭神舞平息神怒的习惯,这些墙上的图案就是临摹祭神舞姿所烙刻下来的身法。”
姜拂穗也站在一方石砖上,不敢让自己的足尖移动半点,她迟疑着开口:“跳起祭神之舞……平息神怒之后,我们就能从这里安全离开了吧?”
“让姜妤去!”忽然有道声音喊道,“姜妤当年春华宴夺得美人魁,不就是靠一支灵鹿舞吗?我相信只要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吧?她肯定能跳好。”
闻人宵蓦然冷笑:“认真的?姜妤她本来就是仙门献给神的新娘……让新娘在邪神庙里跳祭神舞,你们猜会招来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