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往日里衣着显贵的公子穿着灰色的外裳,站在角落里,身旁站着的是叶鸢借给他的人。身后的马车也没了标识,就像是哪个有些小钱的商贾之家的车马一般普通。
何余升见到叶鸢便跪下行礼叩首,叶鸢没阻止,只是快步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叶鸢摆摆手,免了何余升的寒暄,朝着马车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夫人可还好?”
“好了许多,”何余升温声道,“父亲入狱后,母亲的头风反而发作得少了。只是此刻不便亲自向公主拜谢了。”
何夫人身为何甘平的发妻,能够免于一难已是皇上私下里的恩赐,不便在人前出现了。
叶鸢摇摇头:“夫人康健便好。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只你父亲的身后事……”
何余升惨然一笑:“劳公主关心,余升本就不孝,如今京城已是是非之地,不便久留,父亲的身后事便交由府上一老奴去办了。父亲祖上是南方人,余升先行去为他立碑,待一切都处理妥当便带着母亲去游历四方。”
叶鸢点头:“何大哥思虑周全,我便没什么好多嘴的。若是你有什么需要,便往榆城的官驿给我寄信便是。”
何余升应下:“如此那便多谢公主了。”说完,便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只是小五……”
身旁的死士闻言单膝下跪,头微微低垂着,等待着主人的发落。
“若是何大哥需要,小五自己也愿意,”叶鸢淡淡道,“小五继续跟着何大哥便是。”
“小五性子耿直古板,最是循规蹈矩,”叶鸢叮嘱道,“何大哥平日里用人还是要耐心些。只是小五是死士营的人,有些规矩不是我定下的,人只能借给你,却不能送给你。”
随即附身道:“湫五,你入营晚,性子也淡,我同你不够相熟,有些事我也不知如何叮嘱。三年内我不会联系你,若是三年后你想好了自己的路如何走,该如何便如何就是了。”
叶鸢的声音不小,何余升能够听得清清楚楚。何余升听懂了叶鸢话语中的保证,她不会通过小五对他有任何的监视,叫他放心。
叶鸢同何余升告别时,何余升小声请求道:“您能帮我把这个带给乐安公主吗?”
那是一只布袋子,叶鸢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也没有伸手接过:“皇姐也在呢,我去叫她,你亲手送给她吧。”
入夜,叶鸢同白卿淮在京郊歇马。
白卿淮安慰似的拍了拍叶鸢的肩:“没事的,再等等。”随即转身摸到马车上,为睡得无知无觉的特勒尔掖了掖被角。
叶鸢叹了口气,在火堆旁坐了下来:“特勒尔睡得倒是安稳。”
夜色深重,叶鸢和水三也睡下了。
李泱低声问道:“少将军,这怎会有人放着好好的生路不要,偏去闯那地狱一趟?”
白卿淮顿了顿:“心中有愧吧。太善良的人不适合弄脏自己的手。”
鸡鸣破晓。
叶鸢从马车中走出,递给李泱一条毯子,自己又把手中的毯子给白卿淮披盖上。
“许是不会来了,”叶鸢轻声道,“你们也到马车中睡一会儿,我同水三……”
话音未落,却见白卿淮突然起身,伸手指向不远处的莹莹灯火:“来了!”
清晨雾重,四个人眼瞧着那等候了一宿的人,逐渐显露出身形。
叶鸢迎上前去,盛青云行礼道:“公主殿下恕罪,罪臣来迟了。”
“盛大人来了就好!”叶鸢激动到有些许哽咽,连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低落了一夜的心彻底活了过来。
盛青云眼角还带着许久未曾休息的疲惫,眼中一片淡然,坚定道:“罪臣日后誓死追随沁殊殿下。”
“盛大人想得通,便是最好了。”叶鸢神色间带着欣慰。
特勒尔睡眼惺忪地从马车内探出头,用有些拗口的殷朝话说道:“谁来了吗?”
“是你的未来的老师。”叶鸢笑着说道,就像是已经见到了盛青云同特勒尔一同管理殷金两国市场的盛况。
“天亮了,出发!”
一行车马朝着天光亮起的方向走去。
晨雾渐渐散开。
少年将军的满腔热忱永远自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