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鞍?”皇后嗤笑一声,“你倒是念着你大哥的东西了。”
“儿臣不敢,只是天下之物,当归天下之主。父皇常说,良驹配宝鞍。”冯嫽望着那新燃的香灰落在光洁的盛物中,淡淡道,“就像母后宫里的玉观音,总是配金丝楠的佛龛。”
“儿臣库里有块和田玉料,”她握紧了手中的青玉骰子,“正想请二皇兄指点雕工。”
“雕观音最重眉眼慈悲。”皇后的指尖划过这二字。
“谨遵母后教诲。”
“殿下,咱真要把那和田玉给二皇子送去?”承福一想到那宝贝玉料就这么送出去了,便觉得心疼无比。
“送。”冯嫽系好披风的绳结,“不光要送,还要用大皇兄送来的红木匣,盛着送过去。”
宫女见冯嫽走远,向内低声问道:“娘娘,是否还需要派人盯着三殿下?”
皇后摇摇头,语气淡然:“不必,他若聪明,自然会明白该怎么做,若是不聪明……那也怪不得本宫了。”
半夜三更,冯嫽推开窗,在空中一笔一划写着“慈悲”。
这是皇后教她的第一课,
这宫中,从不需要慈悲。
墨汁垂落在窗檐,绽开几滴碎墨,映出她发红的眼睛。
既然有人送来了刀柄,那便如她所愿,只是刀剑不长眼,伤了碰了,也是常有的事。
京城又迎来了一场大雪,连下三日,宫外积雪甚厚,宫道上却依旧是干净无冰。
冯嫽抱着鸭子站在檐下,看着景和宫中一众人在院中铲雪,承福垂首站在她身前,刚禀报完皇后的邀约,正待她回话。
“殿下慢些,雪还未扫净。”承福见她往外走,赶忙去扶。
凤仪宫中依旧是沉香味重,皇后又变回了那个慈眉善目的一国之后,仿佛前几日的试探与敲打从未发生过。
“老三,年关将至,宫里要办年宴,镇国公府那边也该送请柬了。”皇后端坐在凤椅上,只看她一眼,便自顾自道,“你做事本宫放心。”
“母后放心,儿臣定会亲自将请柬送到镇国公府,以示诚意。”冯嫽轻声应道。
皇后微微一笑,抬手示意身旁的宫女将请柬递过去:“这是年宴的请柬,你且收好。镇国公府那边,你多费些心思,务必让他们感受到宫中的诚意。”
“是,母后。”冯嫽低头接过请柬,转身退下。
皇后在借凌久的手,为二皇子铺路,即使没有姻亲,柳府也不会让镇国公府的势力,落入别人手中。
“殿下,您真要亲自去镇国公府?”承福小步跑起来,跟在她身后担忧道。
冯嫽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轻轻摩挲着请柬:“她既开口,本宫哪有不去的道理。”
正好,她也有话,要对凌久说。
还未到景和宫门,便瞧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为首的宫人快步上前:“三殿下,皇后娘娘吩咐,此事耽搁不得,还请殿下即刻启程前往镇国公府。”
冯嫽扫视一圈,没找到邓嬷嬷的踪影,尽是些普通宫人,想来是皇后并不在明面上设防了。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马车驶出宫门,外面街道上的积雪明显厚了许多,行人稀少,只有几辆马车在雪中艰难前行。
冯嫽察觉到马车颠簸,车轮似乎碾过了什么不平的东西,掀开车帘,瞥见路边的雪堆下的一角布料,她不自觉皱起了眉,却又在下一瞬放松下来。
与她何干。
车内燃的檀香,让她忍不住反胃,索性便一直掀着帘子,不经意间抬眸,瞥见镇国公府那高耸的后墙上,立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