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疏忽了。
又或许——
他明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却又故意不问。
温朔身上的咒枷已经几不可见,他站起身来,要走的样子。
沈黛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扯着温朔的衣角,问:“又要走了吗?”
温朔垂眸看沈黛,“抱歉,我要即刻赶去白帝城。不能为你疗伤。你——”
温朔没有说下去,他的黑眸忽然瞪得浑圆,显然是陷入了极大的震惊中。他盯着沈黛手背的某一处,一动不动,像是被法术定住了。
正是在这个时候,温朔身上的咒枷最后亮了一次,像是灯笼被吹灭后卷进风里的火星子,微弱、渺小、虚弱,转瞬就被黑夜所吞没。
而沈黛的手背上有萤萤一点,也在发亮发烫。
温朔身上闪一下。
沈黛身上闪一下。
犹如星河两岸遥遥相望的参商二星。
又犹如一对子母虫,母虫在呼唤子虫。
沈黛的手把温朔的衣袍紧紧捏在手里,随后,无力地滑下去。
正在这个时候,温朔的手抓了上去。
四恶道:饿鬼(十四)
沈黛的手滑下。温朔的手抬起来。一瞬间,沈黛的手腕被温朔抓住,四根手指并拢搭在小臂外侧,拇指压在脉搏处,正一点点用力,忘了克制力度地要将沈黛的骨头捏断。
沈黛抬头,看见温朔漆黑如星的眼睛里掀起情绪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淹没他,令他窒息,将看似沉静的他一点点撕碎。
沈黛问:“不走了?”
温朔似是艰难启口,嗓音比平日里还要沉,他不知压抑了什么样强烈的情绪,慢慢说:“走。带你一起。”
沈黛问:“去白帝城吗?”
温朔道:“我想带你回鸡鸣山。它在金陵城附近。是我住的地方。我可以教你识字,背书。好吗?”
“不去。我想上学堂。不想做你的仆人。”沈黛把手粗鲁地从温朔手中抽出来,摇摇晃晃站起来,他发现温朔的目光一时半刻也不离开他,就冷冷地问,“怎么,你要看我洗澡?”
温朔干干脆脆说:“想。”
不要脸!
沈黛“哼”了一声,“那温公子请便。”他解开系在脖子上的袖子,温朔的外袍顺着小腿肚滑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