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愈咬了上来,像是吮吸母亲的乳汁一般吞咽源源不断的血水,喉结在苍白的脖子上滚上滚下,仿佛永远也不想停下。
千烛闪烁的幽深之地,一幅诡异的画卷在火之舞中展了开来。
一个清瘦的男人高高举起另一个略微瘦小的女孩一般的人的手,像是击掌为盟,又像是手持最神圣的宝剑,高的那一个以一种扭曲之态张开嘴,将手掌死命贴在脸上,承接源源不断的血水,迫切地吞咽下去。
沈黛看着深埋于苏愈眼底的黑色欲望烧起来,他觉得自己释放了一头凶猛的野兽。沈黛谈不上开心,也不害怕,只是冷漠地注视着恶在无声处生根发芽。恶原本就在那里。它只是藏起来了。很容易就被找到。
“苏愈,我饶你一命,不是因为我心软。”
“而是因为——你能给她的东西,我给不了。”
四恶道:饿鬼(十)
“第一件事,小心温藏弓。”
“第二件事,小心温藏弓。”
“第三件事,小心温藏弓。”
这是沈黛交代苏愈的三件事。
苏愈乍一听,脸上明显露出疑惑的表情,阴郁的目光从眼眶里爬出来,爬上沈黛的脸。
“吱呀”一声——
祠堂的门突然被掀开一条缝,阴冷的风横冲直撞进来,掀飞二人的衣袍。门板砸向后方的墙,“哐哐哐”直响。蜡烛被夹杂雨丝的风吹灭了一半,屋子里立刻暗了不少。
有人偷听!
苏愈转头,看了一眼丝丝盈光翻转的雨帘。
沈黛也看了。
屋外空无一人,应该只是山涧突然而起的野风。
苏愈转过头来,极少几支蜡烛的火光在他脸上闪烁,阴影罩在他又尖又翘的五官上,像是爬了一只黑色的蜘蛛。
苏愈还是摆出一副难解的样子。
也难怪,在苏愈看来,温藏弓只是偶然来竹贤乡买竹器的客人。再怎样有别于常人,人都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要小心一个看起来沉闷、不爱管闲事的客人?
可沈黛不想和任何人聊起温朔。这话浅表的意思,是让苏愈别招惹煞星,更深一些,是在提醒他别在温朔面前提及他沈黛这么个人。至于苏愈会不会栽在温朔手上,沈黛可不在乎。
温朔说过的,要是为非作歹,要亲手结果他这个饿鬼。
道盟的师兄嘴硬、心硬,厉害得不得了呐!
沈黛觉得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他捏碎了困住恶的牢笼,撇除了鬼神之力,将事情抛进彻彻底底的世俗里。那是父与子、兄与弟、母与子的角逐厮杀。就算是道门的天王老子降临,也管不了家事。管了,什么立场?理得清头绪?判得了人伦?不是吃饱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