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不长眼睛的是苏大掌柜养的那些牛鼻子道士。
沈黛喘息着,手抓上像拨火棍一样的尖刺,停顿了一会儿,咬牙拔下来,直接投掷,谁在场都不管,必须把更甚的痛苦还给其中随便哪一个瞎了眼的道士。
那尖刺就要扎入道士的眉心的时候,温朔反手一个剑花,直接将尖刺一劈两段。
乒乓——
温朔极黑的瞳仁随着下落的暗器垂下,又极快地抬起来,与沈黛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月下,在风中,四目相对。
沈黛不服输地仰起头,心中骂:“多管闲事的煞星。”
沈黛靠着墙壁,无力地滑下来。温朔的身躯闪烁了一下。
沈黛发现温朔的动作好快啊,一下子就来到了他身旁,伸手搂住了他的手臂。
为什么流露出这样悲伤的神情啊?
像是可怜他、看不起他……
又死不了人。
事情搞成这个样子,不都是因为他吗?
这个人是一切的变数!
这个人是他的劫难!
讨厌他。
滚!
沈黛想甩开温朔的手,却发现手根本不听话,他斜斜倒在对方怀里,努力把话说清楚:“别——别——告诉我阿娘。”
沈黛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他被黑暗包裹着,四周是坚硬的木片,很小很窄,他把脚折起来搁在胸前,蜷缩着无法挣脱。他想起来了。他在阿娘口中藏书的匣子里。这是他的棺材。
沈黛并不是十二年前才醒的。是他醒了整整十二年,因为力量太微弱,无法破开匣子,在闭塞的地底下独自待了十二年。所以他说自己是蝉——积聚十二年的力量才破壳初生。他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寻常人经历过这十二年的孤寂无声,早该疯了吧?
沈黛在他从未体验过的软和中苏醒过来。他睁眼看到洁净的帐子,他在某人的床上?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衣服——还好,在身上。他艰难地翻了个身,看到屋子角落的一张书案,案前点着一盏灯,灯前有个埋首写字的人。
温朔没抬头,问:“醒了?”
沈黛轻轻“嗯”了一声,用眼珠子打量这间屋子,“我娘知道我受伤了吗?”
温朔道:“没有让她知道。”
沈黛说:“谢谢你,温公子。”
这次是真心的。
温朔道:“旁边有熬好的药。你自己能喝吗?”
沈黛的视线一直警惕地散落在温朔身边,倒是没能看到近在床边的一张小木案,那张桌上放着一碗浓稠的汤水,旁边放着一个小瓷盘,磁盘上是五颗糖腌渍的梅子。
沈黛去抓梅子。
温朔脑袋后面仿佛长了眼睛,“先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