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面,坐着一个被用铁链锁着的美貌女人。
文士难掩笑意,“我给你准备的这场戏可还尽兴?”
女人不言语,脸上只有呆愣和麻木的表情,早已没了往日的高傲神采。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败在这样一个男人手上?
如果男人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会抓住她的肩膀,一次次提醒他,他出身士族,在被称为某人的夫婿前,亦有名有姓。温氏凭什么,在让他遭受奇耻大辱后,又轻易葬送了他儿子的性命?
可女人和男人之间横隔着一堵墙。
好的时候,他们尚且没多少话。
如今你死我活,就更不会去想对方在想些什么。
方乾之问:“想活吗?”
温望的清眸从凌乱的发丝露出来,仍然是木的,没什么浓烈的情绪。
方乾之说:“想活,就写下一封誓书。说温二公子乃是父女乱伦之物。此子杀父,大不敬,不堪温氏大任。然后,将此书传观臣子百姓,让天下人尽知。”
方乾之跨前一步,纤细的手掌扳住温望的下巴抬起来,躬身,凝着妻子的眼睛,吻上她的唇,狠狠地咬上一口,咬出血,舔进嘴里,微笑道:“吾妻放心,我舍不得杀你们母子。我要——毁了你们。”
方乾之转头,屋外血月横空,满院子的尸体,却已不见了鬼少年的身影。
他想,一切都很顺利——
顺利到令人觉得腻。
四件事
腻了——
谢渊去极乐坊前送来的糕点只剩下这一块。那本是三角形乳黄色的小小一块酥饼。桃萌收到糕点的时候,最想尝的就是那一块,可心里越是喜欢,越舍不得吃,捂在衣襟里好多日子,眼见着酥饼颜色一日深过一日,最后成了烈日烤炙的黄土般裂开一条条缝,他轻轻用手一掰,就会碎下稀稀落落的渣子。
桃萌终于下定决心咬下最后一口,却发现酥饼坏了,苦了,腻了。一点都不好吃。可即使不好吃,桃萌还是嚼碎了,拼命吞咽口水过下去,还用手指把嘴角的碎渣刮进嘴里,慢慢品味那苦味里丝丝缕缕的甜。
远方的人一个个都没有回来,好也只剩下这些糕点了。
如今——
却是连最后一块也没了。
桃萌吃着糕点,就想起从前时光里的某个片段。
那个时候,温氏给温二公子过生日,从杭州请来的厨娘的手仿佛有魔力,她们藏在蒸笼的烟雾后面,一个个麻利又有趣,明明是那样小巧柔软的手,随便一捏面团,就捏出一条鼓眼睛的金鱼,又随便用剪子一剪,就剪出一只白玉兔子。玲珑晶莹的糕点装了整整十匣,十个侍女各捧一匣站在温二的书房前候着。
可温二只读书,不吃东西。他偶尔抬眸看一眼栖于房梁上馋嘴的狐狸,过了很久,手一抬,让侍女打开食匣捧于头顶,在屋子里转圈。狐狸眼睛每亮一下,温二的手指就戳一下,侍女会把那碟点心挑出来,垒在书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