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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八 拜年与关节（第1页）

从钱王定都临安算起，杭州人过年少也有几年历史了。大年初，家家户户开门头件事，就是放炮仗，俗称开门炮，然后在门上张贴红纸，上书‘开门大吉，然后拜地、拜家堂、拜灶司、拜祖先像、再然后按辈分家人行拜年礼，晚辈要给长辈磕头，长辈自然要给红包。这还只是个开头，完事儿之后，便男女分作两队出去拜年。王兴业带着儿子们去给上司同僚拜年，老娘带着媳妇女儿，去给相熟官眷拜年……别了官太太们之间交际，很多官场上不话、不办事儿，就在官太太们喝茶听戏、聊打屁中搞定了。换出门衣裳，王贤来到林清儿门口等她出来，不会儿见玉麝挑起帘子，身淡粉色衣裙林姐姐，便袅袅娜娜出现在他眼前。尽管只是淡淡粉色，在王贤眼里，却是那样惊艳当他反应过来后，目光变得火热起来原来林姐姐终于除穿了三年白衣素服，这意味着什么呢？王贤想想就激动林清儿给他个美白眼，“别发呆了，爹娘还在前头等着呢。”“哦。”王贤回过来快步追上去，巴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成亲？”“……”林清儿险些跌倒，再没了仕女范儿，却大着胆子羞羞道：“听你。”“那感情”王贤大男子主义瞬间得到满足，可惜旋即又泄气道：“不过我了也不算……”王老爹和王老娘，可不是毫无存在感爹娘“那就没办法了。”林清儿脸幸灾乐祸，拉着脸爱莫能助玉麝快走步。两人出来还算早，王贵和侯氏才叫个磨蹭。把老爹急坏了：“这两个东西，要让咱们，被拜年堵在家里“不至于吧。”王贤笑着安慰老爹，他爷俩也就在浦江县还算人物，在杭州官场却处于底层，哪有人会赶早给他们拜年“那不。”老爹嘴硬道：“我也颇有些属。”“人家得先给府尊拜年吧？”老娘不给老爹面子道。“大过年气我，管着年都气我”自从老爹从盐场回家后，对老娘简直得没边。虽是呵斥，却跟撒娇差不多，肉麻到不顾辈在边上……趁着王贵两口子还在磨蹭，老爹将个绸面记名，端正搁在大厅桌子上，只见那绸面上有二字。这是当主人不在家时，给访客留名用，证明人家来拜过年。此时记名上首四栏，已经写了四个客人名字，第位是寿龄老太爷，家住岁坊巷;第二位乃富有余老爷，家住元宝街;第三位是贵无极大人，家住大学士牌楼;第四位乃福照邻老爷，家住五福楼……这是主人为讨吉利自己填写，倒也不单老王这样于，而是杭州城过年讨彩头习俗。在造访者虽是杜撰，但杭州确有其地名可供陪衬待得王贵两公母抱着孩子出来，家人便赶紧分乘两辆马车出发了。离开家其实时间还早，老爹在马车里对王贤道：“我去给府尊拜年，你跟着也没用，直接去提学大人那儿吧，别晚了见不着人。”“。”王贤想想也是，便在东廊胡同了车，步行往徐提学官舍走去。他以为自己来算早，孰料进了胡同才发现，早有十几个秀才围在提学府大门口，却都没捞着进去。王贤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上前，却听个惊喜声音道：“这不是‘春到人间人似玉，王令史么？”王贤循声望去，只见个面相喜人秀才，朝自己使劲招手道：“王兄，我是周易啊，还记得么？”“原来是不难兄。”王贤笑道：“当然记得。”其实他早忘了这人，只因其名字太有个性，这才提就醒。“诸位，我来为你们介绍，这位就是你们直想见富阳雅吏王仲德”周易激动拉着王贤手臂，那股真诚丝毫不作伪，就是太二了……不过书呆子大抵如此，王贤也不跟他计较。“哇，他就是王贤”果然，让他这嚷嚷，王贤遭到了书生们强力围观，各种怪怪奉承之词飘然而至：“就算进不了提学大门，能见到大明第二才子，这趟也值了”“除了那首诗，王令史还有什么新作？快念出来让大家欣赏”秀才们言语间，透着家狗野狗时优越感，让王贤浑身不自在。那周易也察觉到不妥，歉意对王贤道：“这帮家伙就这样，令史别往心里去。”王贤笑笑道：“我没心没肺。对了，周兄，你们为何不进去？”“王兄你，”周易指着大门道：“老宗师门上写得分明——闲人免进贤人进。你我们怎么意思往里进？”书生们虽然自视甚高，却哪个也不敢在提学面前自称贤人。王贤了却大步往里走，众士子见状哄笑道：“王令史自认贤人啊”“呵呵，”王贤飒然笑道：“诸位请了，这是提学大人命在进去，在不敢不从。”“怎么讲？”众士子不解问道。“你们，闲人免进贤人进。”王贤指那行字道：“不是让名叫贤人进去么？区区王贤，岂有不从之理？”完便迈步走进去，倒也没人拦他。其余人想跟着往里走，却被门子拦道：“你们也叫贤么？”，！“不叫……”士子们摇头。“那就把这联对出来，能对出联才可进去，喝提学家里头杯酒。”门子笑道：“诸位都是江南才子，想必难不倒你们。”士子们只绞尽脑汁在门外寻思。听王贤来了，徐提学欣然让人将他请进客堂，寒暄之后，徐提学笑道：“这才年功夫，你已经成了朝廷命官，可还有向学之心？”“今年科考，学生已经报名了。”王贤恭声道：“能成为名书人，是学生直以来夙愿。”着苦笑道：“学生也没指望着榜上有名，但求进科场次，以偿夙愿。”完，他便紧紧盯着徐提学，对方对自己黑话有没有反应。“呵呵，这话不对，既然要考，就得秉着必中之心……”徐提学并未反对他以学生自称，微笑道：“要有自信。王贤心跳陡然加快，似乎反应不么面上却苦着张脸道：“学生书太晚，恐怕力有不逮。”“书晚不怕，苏老泉书比你晚多了，还不样成了大家？”徐提学深深他眼，意味深长道：“有道是‘知之者不如之者，之者不如乐之者，，你如此虔心向学，必能成功”“学生受教了。”王贤起身深深施礼道。“大过年，不必拘礼，”徐提学笑道：“对了，那门上是副对联，仲德可有联？”“学生才疏学浅，胡诌了个，还是不要贻笑大方。”王贤谦虚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王贤这年于公务之余苦不辍，虽然只是在钻研八股，然而八股章若做，随你做甚么东西——要诗就诗，要赋就赋，都是鞭条痕，掴掌血。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个半吊子，但对个对子还不在话。“只管道来。”徐提学捻须笑道。“献丑了。”王贤便恭声道：“盗者莫来道者来。”“闲人免进贤人进，盗者莫来道者来……”徐提学微沉吟道：“闲对盗，贤对道，对仗不错。”顿，又意味深长道：“不过日后吟诗作对，遣词还是要讲究些，回去你要仔细体会，必将受益。”“学生谨受教了。”王贤再次行礼道。“去吧。”徐提学含笑点头道：“回去专心念书，老夫祝你得偿所愿。”“多谢宗师”王贤深深施礼，告退出来。门口处，众士子已经对出了五花八门联，见王贤出来，哄笑道：“贤人出来了。”“在先走了，诸位请继续。”王贤朝周易笑笑，便离开了提学府。出来后，他也没心情再拜年了，便回家把自己关进书房，仔细回想徐提学每个动作，每句话。越琢磨越觉着，徐提学话里有深意，八成已经把考题和字眼告诉自己了……那没头没脑句，刂之者不如之者，之者不如乐之者，，其实是《论语·雍也》第六句。而‘闲、盗、贤、道，四个字，怕是要嵌进八股字眼。应该是徐提学怕他有失，给了他双保险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心思太重，听风就是雨，完在自作聪明……也许到时候考题出来，发现根不是这么回事儿，但是无只是多背篇八股而已，就算猜错了也没什么损失。阵兴奋之后，王贤才感到口于舌燥，便叫人上茶。喊了几声没人应，才想起家里人都放假回家过年了，林姐姐和玉麝又跟着老娘出去拜年，他只起身想自己去找水，却见白菜端着个茶壶，低头进来。：（）大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