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夜香的小车继续在青石街上行走着,往日里难得一见的乡兵越来越多。崔老汉害怕得躲了又躲,依稀听见了几句什么县尉大人到了之类的话。
他不关心这些,他只想着早些将这车夜香推回去沤肥,家中今年能多打些粮食,孝敬了乡中恶吏与地主老爷后,能留点余钱给婆娘娃娃割点肉吃。
出城行了小五里地便到了庄子外头,崔老汉喘着粗气,停车在庄口小路上歇脚。
还未歇够,便见远处有一大群乡兵朝着庄子奔来,崔老汉吓得连粪车都不要了,连忙奔回田地里,叫上老妻幼子,呼朋唤友的往山上躲去。
果然刚上山不久,便见村子里火光冲天,杀声阵阵,崔老汉不禁心有余悸,幸好自己携家人跑了出来,不然撞上那群放火的乡兵肯定没有好下场。
至于乡兵来村里会不会有旁的事情,崔老汉想不出来。
“头儿,那群蠢民跑个什么?”正在放火围攻庄中土豪的一个乡兵悄咪咪地问向解二。
换上一身新衣服的解二一脸不耐,瞅了一眼泛着墨香气的黄纸冷声回道:“你管他呢,快些开了宋家,还有好几处要去呢。耽误了县尉大人的事情,老子活劈了你!”
“死啊!”宋家院墙上窜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黑汉,落地后手中两把短斧连番挥舞,好几个正在搬柴放火的乡兵吃了斧子,死伤一片。
“家中还藏了个练血境,怪不先老子一步上了黄榜。”
解二坐不住了,亮银刀出鞘,晃得那黑汉眯眼,爆喝一声,弃了正追杀的杂兵,转头奔了过来,铁斧银刀酣战不停。
将对将对上,宋家的纠结的打手民壮也不乏好手,三三两两扑出来跟解二带来的乡兵捉对厮杀。
身着锦衣的宋老爷此刻趴在地上五体投地,全看不出平日里作为乡吏从兄的威风来。
“求仙长念在我家往日恭谨,救我宋家一救!”
他对面端坐的一个年轻道人一脸厌烦:“左右不过才收了你不到一百个童男童女,至于这般念叨?都说了,我如今旧伤未愈,不便出手,自会照拂好你性命的,你慌个什么?”
“我宋家百十口子都需仙长搭救呀。”
“呵,百十口子人,大半是你的姬妾家妓,死了便再找,又怕什么呢?”
这宋老爷没了办法,只呆愣愣地在地上哭。只战了小半盏茶时间,拼了老命的解二棋胜一筹,斩落铁斧顺势划开黑汉的肚皮,挑下心肝,扔给一旁的随从,吩咐道:“收好,晚些拿来下酒。”
乡兵们当即士气大振,几乎是同时战败了各自的对手,打手们跑得快的还能有条活路,跑得慢的直接便被乡兵们用铁链锁了,抑或当场打死。
“不准掳掠,不准奸淫,等下开了粮仓银库直接分庄中百姓,谁敢私拿,我直接”击溃了打手一路通畅地入了宋家大院。
对于解二新下的操蛋命令乡兵们只听了一半,还没待泄了士气,便见进入宋家正堂的解二被一记乌光击中,一身血肉连带衣物尽都化作一滩脓水。
“找死!”便见一年轻道人一脸阴鸷地拉着宋家老爷走出门来。
“仙人!”乡兵中有人出一声惊呼,旋即便做鸟兽散去。
“该死!”
年轻道人也不去追那些星散的乡兵,随手把宋老爷扔到一边。
旋即叹了一声,终究还是暴露了,得跑!
他掏出来一件号角法器,鼓嘴一吹,吹出来一道黄烟,那黄烟打着腐蚀气息,片刻间便弥漫了整个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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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间宋家老小出惨嚎来,那黄烟正一点点地吞噬着他们的血肉,不多时偌大的宋家便只剩下白骨一地,满院的活物都被这黄烟吞噬干净。
年轻道人细细打量了这道黄烟一阵,手中掐算变了几次,才轻声念道:“倒还能用上两个时辰。”旋即便踩上黄烟腾空而起。
行不多时,便低头见一个身着血衣的书生背着书箱在前方蹲守。
那书生见了他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点了点地上那几个人头,再抬头看着年轻道人笑了笑,喃喃道:“只差你了!”
这书生修为仅止练气初期,年轻道人虽然重伤未愈,却有将其打杀的十足把握,只是他伤势过重,便不想节外生枝,于是便不理睬,只顾踩着黄烟赶路。
“真不出手?”匿在远处的康荣泉看向身侧的段安乐轻声问道。
“师父说了,要他将平戎县衙门里的这群蠹虫清扫干净,再拿下这几个藏匿在平戎县周围的草巫教余孽,就让他彻底坐实了这个县尉。
届时便可披上这层假虎皮,试试看荆南袁家会不会稍有忌惮,做不成,死得也干净磊落些,也算成全。”
声音淡漠,面无表情。
“这欧泷当年可是草巫教亲传,修为虽浅,寻常散修中的练气后期怕是都难敌得过。风莞必死无疑,他若一死,我那小姑奶奶定会哭瞎了!”康荣泉在旁劝道。
段安乐还是默不作声,心里却骂:“康师弟好实的心思,师父若真要咱们不管,还派我两过来干什么?收尸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