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意思是说,陆县尉更能代表凉州城?”
陆明川对出城谈判这一事倒也不排斥,站出来说,“如果县令需要我,我可以出城谈判。”
徐圭言点点头,“那好,你去,”而后她云淡风轻地说:“去和他们谈谈投降的条件。”
“投降?!”
陆明川和李林皆是一愣,“现在要投降,那我们之前何必要抵抗?”李林拧着眉头问,还有半句他没敢说,那些英勇抗敌而失去性命的士兵,又该如何?
“马上就要过年了,而且凉州城内粮草不足,守军士气也会因长久的消耗而疲软。你要出去谈判,便是谈和,希望他们能让百姓过个好日子,年一过,我就大开城门,恭迎他们入城。”
“平洲的镇兵也快到了,这个时候投降是不是不太好……”
“如果我们撑得住,他们来,是好事。如果他们来晚了,城内百姓撑不住,我们坚持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徐圭言轻轻摇头,“以卵击石,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李林和陆明川两人都沉默着,表情复杂,徐圭言这个时候笑笑,缓解他们的尴尬,“非要等到他们攻入城内,残杀百姓的时候,才肯认输吗?县衙的骨气一定要城内百姓的性命来体现吗?”
“那些死去了的士兵呢?”李林反问,“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徐圭言摇头,“正是因为他们的死命抵抗,我们才有谈判的资格,否则,我们连上台的资格都没有。”
廉政堂内气氛变得沉重,徐圭言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自己起身先走了。走到一半,又走了回来,“谈判一事,只有我们三人清楚,你们万万不可将此消息泄漏出去。”
李林和陆明川郑重点头,徐圭言这才离开。
回到徐府,灯火依旧温暖,但气氛却因徐圭言的到来而紧张起来。她站在门外犹豫了许久,发现秦斯礼的事后,她有几日没回徐府。
现在要和老太太对峙,徐圭言心情复杂,在门口徘徊片刻才推门而入,看见谢照晚,谢老太太正慢悠悠地拨弄着手中的佛珠。
“老太太,秦斯礼私通顾慎如谋反一事,你可知?”徐圭言直接开门见山,语气压抑着怒火。
老太太头也不抬,淡淡道:“他走了之后我才知道,秦府内有条道,通往顾府,刚出事时,顾慎如派人来接我,悄悄逃走,但是我没走。”
“为何不走?”
谢照晚扭头看向她,轻轻一笑,“先前和你说过,我能活到现在都是那没骨气的秦斯礼帮我讨回来的。现在,他自己一走了之,又要将我托付给敌人,这种活法,还不如去死。”
谢照晚看向徐圭言的目光中多了些柔情,“你和他不一样,你是个好孩子。”
徐圭言走进屋内,坐到茶桌边,给自己斟了杯茶后才说:“我和他是一样的人,我给上了一课,他已经出师了。”
谢照晚笑笑,靠在软垫上,似是又陷入了回忆,“秦家几个孩子中,就他最没正形,他啊,不如你,也不如他的兄长们。”
“你懂什么?”徐圭言瞪着她,心中百感交集。这老太太虽表面风轻云淡,实际上却早已看透局势。
片刻后,徐圭言扭回头叹了口气:“看在您是秦斯礼祖母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了。”
老太太笑而不语,只是手中的佛珠缓缓转动,似乎正在为徐圭言默默祈福。
本来以为两人谈话就此打住。
可没想到徐圭言闷头背对着谢照晚说:“这段日子,我就不回来了……要出城谈判,主要是谈投降的事,谢老太太,我肩头顶着的是凉州城千万百姓的性命,我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投降也是不得已的事,我想你应该不会觉得我是贪生怕死的人吧?”
谢照晚闭上了眼,“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能耐的事。”
徐圭言许久没回话。
谢照晚睁开眼看向她的背,“孩子,怎么了?”
“老太太,你入狱的时候,害怕吗?后悔吗?”徐圭言语气中带着不可察觉的颤抖。
“怕,”她舔了舔唇,“我这辈子什么没见过?但当时,也是真的怕。”
“如果我投降了,他们会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