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排除真有人想要他季见予的命。但他没什么可怕的,唯一的软肋,或许还沉浸在交流会。他不在,苏冷遭遇危险的可能性极大。
季见予想过这有可能是调虎离山,想要苏冷命的人一定是仔细研究过他们夫妻,否则不可能精准掌握他们去庄园的时机从而暗下杀手。
对方也许同时了解到他曾经有个不得已分开的未婚妻,赌他会第一时间赶去救卢梦如。
毕竟苏冷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曾经携她一起出席过重要场合,就算他情感上不重视这个正牌妻子,也会迫于舆论压力妥协,文玉和季宏风也会更重视这个他们千挑万选的儿媳妇。
上次酒会之后,有关苏冷的身份众说纷纭——有人猜测她的亲生父亲其实是系统内的大佬,也有猜测她真实背景是马来西亚或者新加坡那边大富豪的千金,总之高深莫测,越是低调神秘的家庭,越讨厌招摇过市,文家也没办法让苏冷陪同他们完成没完没了的露脸。
各路媒体分析得头头是道,揣测苏冷生母跟着二婚丈夫抛头露面舔安成臭脚引发了苏冷生父的强烈不满,自己亲生女儿被鸠占鹊巢也不行,所以安成周年庆后,继父紧接着出事,季见予碍于亲老丈人的面子,携苏冷参加了酒会,又没有继续替焦显平兜底——但他本人是想通过扶持焦显平去恶心妻子一家的,只因为苏冷不是他真正想娶的人。
所以绑到苏冷,那群歹人会从三方获得最大利益。
季见予撞进家门的一剎那,错觉自己被黑暗吞噬,潮湿的寒气堵住了所有孔窍,他压抑了一路的恐慌、彷徨、绝望彻底彻底爆发。
“冷冷……苏冷!”
她给出去的地址,他跑空,他有幻想过,他回家时她会扑上来歪着脑袋红着脸得意洋洋地笑:“你被骗啦。”
光是想想那一幕,季见予就心神荡漾,只想用吻惩罚她。那样他心甘情愿被骗。
可她也不在家。
季见予脑海闪过无数残忍的画面,心脏要爆开,骨架坍塌一般无法直起腰,重重粗喘,突然握拳朝墙壁砸了一拳。
无意间碰到了灯开关。
餐桌上纹丝未动的精美蛋糕和茶杯,像静止的油画,随着骤然变亮的灯泡满满占据着季见予因为过度跑动而变得些许模糊的视野。
四周一下变得无比寂静,季见予大脑指挥出现失误,白俊的脸一点情绪也无,迟缓直起身,目光始终注视着餐桌,忽一下软瘫靠在了屏风边缘。
奔腾不息的心跳似乎也和他一样,耗尽了所有力气,一点点从耳畔沉下去,隐隐的痛感渗入骨缝。
季见予已经隐约预感到什么,这一幕,很像不久前,他绕路去看尤眉兰,刻意忘记了她在家里做好饭菜等他共进晚餐。
这一次,是她提前策划了一场惊喜,没告诉他。
不变的是,她依旧以为他能按时赶回来。
季见予手无法自控地颤抖,掏出手机,脸上依旧是漠然如水,指尖失控般,怎么都按不对他想要拨出去的号码。
他打不出去,却有人找了过来。
季见予像个失去理智平静的疯子,看都没看接起来放到耳边就开始温柔缱绻地咬字,“冷冷……”
眉眼依旧是死气沉沉的,口吻依旧是唯我独尊的笃定。
一秒静默后,响起的是季宏风暴怒走调的声线:
“你给我滚回来!”
季见予黑瞳里情绪被震碎,陨落成泥,短暂惊诧后,他恢复清冷淡漠,甚至摸出烟含进嘴里,边点边问:“冷冷在家?她没和我说她今晚要过去。”
季宏风被他从容淡定的语气气到头昏,却认定他在装傻,火被撩得更旺,文雅了一辈子,他鲜少爆粗:“你他妈半个小时赶不回来,那些人不把你和那个姓卢的绑了,老子先把你们两个丢河里喂鱼!”
“您说什么?”季见予一上来就猛吸了一大口,燃了大半的烟柱毫无征兆断落,丝丝缕缕被风碾散的烟灰从他发白的指尖划过,再寻不到踪迹。
他今晚第二次真正产生心慌的感觉。
季宏风捂着胸口喘息,似乎是顾忌到什么,咬牙硬生生压低了声音:“你……你简直无可救药,我和文玉居然会生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玩婚内出轨,你可真行季见予。蕉蕉是没了爸爸,你当我们也死了吗?我警告你,蕉蕉要离婚,我绝对支持,但你现在马上给我滚过来给人交代清楚,然后道歉!”
玻璃窗里,只有一抹猩红烟蒂忽明忽暗,需要定定凝视许久,才能依稀勾勒出一抹颓唐影子。
季见予鼻腔飘逸出细细的白烟,冷刃一样的薄唇动了动,“您老今晚喝酒了吧?”
季宏风其实是隐藏的瘾君子,人菜瘾大,尤其是当官之后,更喜欢在酒桌上逞能。
听他还在笑,季宏风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正要发作,一只微凉的手软软攀上了他手臂。愕然扭头,是文玉出来了,从他手里拿走电话,安抚似的表情。
她平静的语气让人绝望。
“你没听错,你老婆要和你离婚。把你和你情妇那些破事,捅到我们面前来了,你还有点良心的话,就别让我们两老替你收拾烂摊子。”
季见予十三分钟就到了。
苏冷坐在沙发上,头发散着的,厚厚一把,蓬松过度,从肩头垂下去把她整张脸都埋没了。她即使坐着,腰背依旧韧性十足,没有丝毫懈怠。季宏风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要她吃,文玉也在,时不时调频道,说:“吃吧,平时家里就我和你爸两个人,这些东西到最后基本都要扔掉,本来也是要分一点给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