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没有署名,不过字体娟秀整齐,笔锋透露出一种优雅的韵味,看得出来笔者经受过良好的教育。
因为读完日记全部内容需要较长时间,沈泽宇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注意到他的动作,其他人也推测出他正在阅读重要的书籍,纷纷走到他身后,形成了个包围圈,弯下腰一同观赏。
“丈夫死后,我带着儿子来到这里,躲避一些流言蜚语……”沈泽宇一目十行,偶尔念出关键内容,迅速翻页,根本不等其他人看完,“其实,我并不感到悲伤……”
第一人称的文字描绘出这位贵族离奇的过往。她曾有过两次婚姻,一次嫁给邻国王子,属于政治联姻,结果丈夫早逝,她后来回到自己领土上与心爱的骑士结婚,诞下一子,但被骑士背叛,怒而杀夫后携子隐居在花重金购置的古宅中。
刚入住时,一切还算顺利,除了偶尔的磕碰导致受点小伤,她将这些归因于自己情场失意,精神萎靡不振。
直到异常的状况越来越严重,甚至突破常理认知,上升到闹鬼的程度,她才意识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请牧师驱魔,没用;让巫女设下阵法,没用;佩戴辟邪的宝物,更加毫无效果……
屡次失败后,她不再选择依靠他人,而是投身进对神秘学和炼金术的研究中,尝试保护自己。
“我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沈泽宇翻页的手指突然停下,目光落在了纸张最底下的一句话上。
“……casa,那个恶魔的名字。”
方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卡萨,各地神话传说里有叫这个名的魔鬼吗?我不太记得。”
“我也没印象,姑且当作没有。”沈泽宇道。他往后翻页,继续看笔者对它的描述。
“在发现无法将我困死在这里后,它开始想方设法让我离开。但是,如今的我不能再带着约克去任何地方,因为自从我开始与它对抗,外界的议论就从未停息……那些人根本不懂我在做什么!他们都以为我彻底疯了!”
约克是她儿子的名字,写下这本日记的正是伊莎贝拉伯爵。
在那个年代,研究黑魔法的确实很容易被当成异教徒,遭到社会的批斗。即便身居高位的伊莎贝拉能逃过上火刑架的命运,也无法捂住所有人的嘴。
在这之后的字迹一页比一页凌乱,仿佛笔者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矜持和理智,在无休止的舆论攻击和与恶魔的长久斗争中逐步沦陷,到最后,沈泽宇甚至无法分辨她究竟写了些什么,比理解普利斯玛说出来的话更难。
他心情沉重地合上这本书。
部分线索终于串联起来,卡萨基本能与纸条上的“它”划等号,而且极有可能是古宅的创造者。
人类住户死后成为地缚灵,特别之处在于可以操控屋内生前属于自己的物品,无法触碰其他东西。
水晶吊灯、窗户和橱柜,都是伯爵入住后购置的,日记和账本中有记录。那些玩具自然是小孩约克的财产,搬家时带进来的。
他说出自己的推测:“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女佣和小孩的外表年纪都并不大,他们的外貌很有可能定格在死去的那一刻,不像正常的老死或者病死。”
蓝色和绿色,或许是用于区分身份,只有仆人的灵魂才会显现出蓝色。
“假设最初的房主也是意外死亡的话,古宅里应该还存在一个‘真凶’,是它杀死了第一位主人,也是它关闭了大门,把你们吸进墙壁里。”
“真凶控制这栋建筑杀害住户,而住户的灵魂被困在这里,他们找不到复仇的目标,便利用可以操控生前所有物这一点去迫害新的住户,又导致新的幽灵诞生。如此循环往复,这栋古宅会变得越来越危险重重。”
“而这位真凶,恶魔卡萨,唯独对仆人的态度比较好,所以只要得到了仆人身份,就不会受到来自建筑的攻击,这就是我和千瞳没陷入墙壁的原因。”
沈泽宇一口气讲了很多,到最后口干舌燥,才不得不停下。
【它恨透了人类,只不过对仆人会稍微温和一些,大概是因为仆人照顾着这片庄园吧。】
大门纸条上的这句话浮现在每个人的脑海内。
原来如此。
“……”方明思考良久后才喃喃道,“沈泽宇,你思路挺清晰啊,不像是第一次进怪谈域……”
沈泽宇如往常般谦卑地微笑道:“我以前在档案室工作,读多了别人的调查报告就学会纸上谈兵,但没有实践经验,这只是我个人拙见,不必全信。”
并且他还没有解开全部谜团,污染的来源和入侵形式仍然未知。因为它对主人和仆人是无差别打击,沈泽宇不认为那是恶魔卡萨所为,也不像是只能操控家具的幽灵做出来的事。
仔细分析就能发现,之前的住户并没有出现视力降低的症状,污染应该是与黑界同时产生的,受到那场月全食的影响,某些事物异变了。
就在这时,阿湘非常怪异且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话——
“导师,我要洗澡,现在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