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麦冬抿了抿唇,“记事起就开始学了,也曾怕过,但师父说?从医之人,当?救死扶伤,若惧死畏伤,如何救人?”
况且他心?性坚韧,好?像天生该端这碗饭,医馆里也有其他药童跟着师父学医,进益都不如他。
钟洺不得不佩服眼前的小儿,他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船上烧起陶灶,煮了些茶水给黎麦冬添上。
从午时到?黄昏,海上渔船返航,金色的海面上映出白帆点点,鸥鸟归岸,在礁石上落定,梳理着层层长羽。
屋里起初还有声音,后来?只见帮忙的人们进出,黎麦冬说?这是对的。
“有经验的稳婆会让生产之人少呼叫,省下力气,不然只怕力气用完了,孩子还没生下来?,那就要出事了。”
钟洺的心?就这么?一揪一揪地跳着,几个时辰里什?么?都没吃,只喝了两?盏子茶水,焦躁地嘴唇都起了皮,起初还能在船上待着,后来?下船上了岸,在木板桥上左右徘徊,如驴拉磨。
在天色暗去之前?,夕阳悬于海面,将落不落,屋内总算传来?婴孩的哭声,哇哇不断,自打开始就再没停下,听?着就有力气。
随即水栏屋门开,薛婆子笑着出来?报喜,“恭喜恭喜,是个小子,七斤二?两?,很?是结实。”
接着又道:“乙哥儿也平安,算是我接生过的这些头胎夫郎里数一数二?顺利的。”
得了这句话,钟洺总算能畅快地呼出一口气,就像是在海底憋气憋狠了,他甚至觉得脑袋嗡嗡响了两?下,才终于听?到?周围的声音。
把准备好?的喜钱递出去,钟守财送薛婆子去唐家水栏屋吃晚食,其余人可以不急着用饭,但不能怠慢了德高望重的稳婆。
钟洺让黎麦冬也跟着去,“辛苦小郎中也在这里守了半日。”
黎麦冬却说?不急,“我来?白水澳原就是为了此事,一会儿屋里收拾好?,我进去给贵夫郎问个脉再走。”
见状钟洺不和他多客气,他实在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见到?苏乙和孩子。
“阿洺来?了!快进来?!”
沾着血腥气的木盆被送出卧房,由梁氏和郑氏端着去刷洗,白雁出去丢脏污了的布巾,这些要寻个地方深埋。
床边只留了钟春霞一人,孩子抱在她怀里。
然而钟洺进屋第一件事却忘了找孩子在哪,而是直接奔到?床边,细瞧苏乙。
人瞧着还好?,就是脸色泛白,头发都教汗水打湿了,流了那么?多血,哪能不虚。
“你可还好??黎小郎中就在外面,一会儿让他进来?给你把脉瞧瞧。”
苏乙从被子里伸出手,任由钟洺一把攥住。
“我觉得都好?,就是有点累。”
他冲汉子笑了笑,发觉这人确实是担心?过度昏了头,只得主动提点,“你把孩子抱过来?,我仔细看看。”
钟洺这才如梦方醒,想起屋里应当?是还有个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