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要回来了。”他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季辞的表情。
季辞露出一个在她脸上很常见的笑容,说:“那太好了,恭喜你呀。”
她一点都不惊讶,叶希木想,就像在她预期之中,很寻常一样。她这种笑容他见得多了,多半是她犯懒,不想去伪装圆滑世故的时候,就很敷衍地对付一下。大约能骗到很多人,但他已经能看穿,假假的。
“那边撤诉得很突然,你知道为什么吗?”
季辞从他手中把手抽出来,说:“我怎么会知道?”
“你去找徐晓斌了?”
季辞抬头盯了一会儿叶希木,转身走出了工作室。叶希木跟着她走到庭院中,院子里还堆着不少建材,季辞走了两步就没走了。小陈河上的风从前后院新换的门扇间吹过来,吹得庭中的青草摇曳不止,初夏清新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
季辞说:“我当然要去找他。徐瑶把我推下桥,我要去找他要个说法。”
叶希木追近两步:“他没为难你吧?”
季辞笑起来:“他能怎么为难我啊?叶希木?”她摊开手,“光天化日,法治社会。”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叶希木拧着的眉头却没有展开。
季辞拍拍他的胳膊,安慰道:“好了,你爸爸的事情解决了就好,现在可以专心考试了。”她把他往后院推,“你这么早过来,是不是还没吃饭?厨房里有家婆做的酒糟粑粑,好吃。”
叶希木低声说:“就算你不承认,我也知道是你做的。”
季辞说:“没见过非要把功劳往别人身上安的。”
叶希木注视着她的眼睛问:“是为了报答我吗?因为我救了你,你又不想欠我人情了。”
季辞不耐烦地说:“不是!叶希木,你能不能不缠这个事了?”
叶希木眼睛里露出一点笑意。他说:“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季辞挑起眉梢,很果断地说:“不行。”
但是离得太近了,他一下子就抱了上来。季辞感觉他这一抱有着浓烈深沉的感情,也许感激居多吧。她知道她拒绝不了,只能任由他紧紧抱着。男生身上带着从江边一路骑行而来的阳光和水汽,还有很朴实的洗发香波与剃须膏的淡淡香气。他抱得很克制,只是触碰到她的头发,可她又知道他在宣泄这数十天来被深深压抑的情感,紧张和焦虑,他呼吸的热气穿过她的头发,热意传递到颈侧。他的手臂抱得很用力,力道之大甚至让她感到疼痛。
季辞想起从他家离开时,看到的他墙上的月历。那份月历看起来是他父亲用来标注一些重要事项,并和他分享日程的地方。在四月份之前他很少写字,都是他父亲的笔迹。他的笔迹从3月26日开始,那一天是他父亲被带走的日期。
季辞对那个日期印象很深刻,因为那也是母亲季颖的尸体在江中被发现的日期,是她接到警方电话,让她尽快回国处理后事的日期。
或许他们有着某种命中注定。季辞这样想着,慢慢放下抵抗,身体顺着他的力道放软,反手轻抚他的脊背。
“哟!哟!这是在干什么啊!”
叶希木万万没想到季辞这里还有别的男人,一抬头,看到敖凤从浴室走出来,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身上就下半身缠了条大毛巾,一身精壮的、布满伤痕的肌肉裸露无余,脚底下滑稽地踩着一双很不合脚的应该是家婆的老式塑料凉拖鞋。
敖凤放下毛巾,露出一张还残留着青紫伤痕的脸,阴阳怪气地说:
“这不是我们大学霸吗?”